夕照把秋天的的大漠涂抹成千年不变的画卷,只留下了胡杨弯曲而苍凉的背影。
夕阳的光芒恰恰折射在胡杨弯曲的身体上,燃烧了胡杨弯曲而粗壮的悲壮。在那一抹阳光下,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生命悲壮的史诗般的苍凉,沿着胡杨弯曲的身体慢慢伸展开来,向着整个大漠,向着那辽阔而蔚蓝的天空。 那苍老的胡杨树,不知在大漠横亘了多少个春秋,他粗砺沉厚的身躯,深深地根植在大漠的干枯的沙土中;那仿佛扭裂一般枝杆蜿蜒细瘦,曲折如秀龙横空;他所有的叶冠已变成了指向天空的手指,枯枝突兀,一枝枝遒劲苍奇,与苍穹对峙…… 我知道,他是一首流行在中国西部最苍凉的摇滚;我知道他是一首苍凉蕴聚成的不朽的生命赞美诗;我知道,他是岁月亘古不变的精神承载的一种生命的希冀……。 黄昏,夕照如血。晚霞涂抹的穹庐像火一样燃烧起来了。远处的地平线被高高低低的沙丘啃噬得凸凸凹凹。浩瀚的大漠戈壁一片沉寂,一只苍鹰从晚霞里滑翔而来,那翅膀粘满了霞光在胡杨的上空滑动出一道绚丽的光采,悲怆而高尚,梦幻而凄美。 我的心一下流动起来,沿着光芒的方向,停留在胡杨的身上,在他那被岁月风化的躯干上,我仿佛看见胡杨的兄弟姐妹正挣扎在青海柴达木盆地西部,甘肃河西走廊,内蒙古河套地区,向西通过印度西北部,中亚至非洲北部……在那一望无际的大漠中的河岸、泛滥地上形成特有的风景——胡杨林。 然而在我的故乡,在准噶尔盆地边缘的魔鬼城,我的视野里只有孤零零的一棵胡杨,他的孤独、他的苍凉让我的视野掠过了千年的历史,停留在那些被漫漫黄沙淹没掉的历史著名古城:喀拉屯、精绝、楼兰、黑城、居延、统万;他的粗糙、他的沉默让我又想起了刀郎的那首歌《喀什噶尔的胡杨》: 夕照渐渐收缩了自己的翅膀,向天山倦怠而去。听看刀郎的歌我潸然泪下,苍凉的遗生就像这大漠里孤独的胡杨,没有生命的高歌元素,没有欢声笑语,没有人深深地热爱,只有刀郎悲凉的歌声撞击着我懦弱而忧郁的心扉。 突然间,大漠深处飘荡起悲壮的阿肯之歌,我放眼望去,看见远处有人骑马而来,一男一女,青春洋溢在他们的脸上,那粗犷的哈萨克青年一路弹唱的阿肯之歌,幸福的哈萨克少女美丽的眼睛从红头巾中透出了幸福的微笑。 美丽的哈萨克少女在胡杨前勒住了马的缰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望着胡杨静静地默念几分钟,天空仿佛凝固起来,胡杨的周围风慢慢停止了呼吸。哈萨克少女拿出一把小刀刺,在胡杨树的躯干上用力削刻。 我热血沸腾了,我觉得那把小刀就刻在我的心上,我高喊:“托乎拉克、托乎拉克”(胡杨,在维吾尔语中叫“托乎拉克”,意为“最美丽的树”。)美丽的哈萨克少女转过头来看看我,对我柔声说道:这可是“会流泪的树”,他流出的泪水变成胡杨碱,也可以食用、洗衣、制肥皂……他的泪水已经干了,找也找不到了。 我听说过胡杨是“英雄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还是“流泪的树”,他可以“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傲骨铮铮的但也会在悲凉中流出眼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有璀璨的霞光在蔚蓝的天空上绽放四射。 美丽的哈萨克少女走了,马蹄声在空荡荡的大漠中回荡。胡杨依然傲然挺立在大漠,显得那么孤独那么苍凉,我忍不住走进胡杨的身旁,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已经风化的“肌肤”,刚毅、剌扎、风尘、脆弱、冰凉,我的血液一下流向我宽大的手掌,温暖着他,温暖着那种苍凉。 我静静地坐了下来,依偎胡杨,任凭黑暗漫卷过来,我等待着黎明,等待着阳光。 太阳终于醒来了,晨曦爬过了阿勒泰山,魔鬼城一夜的呼啸也渐渐地静了下来,我站立起身子,拍拍身上的沙土,我发现我的心灵已被冻得麻木。突然间,一只沙漠蜥蜴从胡杨躯干锈蚀的一个小洞里爬了出来,紧紧地贴在胡杨树的身上享受明媚的晨光,几分钟后开始用嘴啃食胡杨“流下来的眼泪”,我非常生气,一跺脚,蜥蜴马上钻进了胡杨身上的洞内。一会儿,蜥蜴又探出头来,又开始啃食胡杨“流下的眼泪”。 这让我感到悲伤,感到了绝望。在这荒凉的大漠,几乎没有了生命,我的视野中唯有的两种生命胡杨和蜥蜴也不能和睦相处,蜥蜴为了生命的延伸,不断地蚕食胡杨的眼泪,而胡杨在默默地承受忍耐着。只能把苍凉撰写的如此真实如此悲壮!难道这就是生命的真谛——适者生存? 一个生命为了另一个生命的延续而可以放弃,也许只有胡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