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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 美文欣赏:诗歌钉子户 ——罗沙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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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24 09:37:0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诗歌钉子户
——罗沙琐记
陈俊年

早就该写写罗沙,却迟迟未敢动笔。有两个压力山大,不妨先说说。
一是罗沙诗著多,诗龄长。罗沙今年89岁,诗龄70有余。自1945年发表处女作至今,其诗著近万行,诗论过十万字,出版诗集      部。其中最新的这册《白云霞光》,是他入住白云山老年公寓这十年间,出版的第      部诗集。如此高寿高产、诗满人生的“罗沙现象”,实为广东乃至全国诗坛所罕见。这仅仅是罗沙业余或余热之作。他的职业是诗歌编辑。离休前,花城出版社出版的数百种古今中外诗集诗论,以及改革初年创办的《海韵》《青年诗坛》《当代诗词》等期刊,或策划或组稿或责编或决审,几乎本本都与罗沙有关。因为他当诗歌室主任长达      年。罗沙一辈子痴迷于诗,坚守于法,不老的诗心真是“比铁还硬比钢还强”。要悟透写透罗沙——这粒“诗化的沙子”(黄治中诗句),对我而言,绝非易事。
二是罗沙的诗读者众,评论多。他的小叙事诗集《东方女性》一版再版,发行七万余册,创下了诗歌图书的“票房”奇迹。至于评论,我国诗坛名家如邹荻帆、张永枚、谢冕、孙绍振、李元洛、陈良运、岳洪治等均有赏析评介,其中不乏学术论文。平民百姓也点赞。同住公寓的长者伍家明,就在《老人爱读罗沙的诗》中写道:“我身体多病,痛苦难耐时,读读它,就会增加生活的勇气;寂寞苦闷时,读读它,也会增加生活的乐趣,觉得人生还有些意义。”
近年,广东文友不约而同地为罗沙撰文赋诗,如省老领导张汉青,出版社老社长岑桑、范若丁,老编辑司马玉裳、杨光治,老作家洪三泰、吴茂信及晚辈樱子、黄治中、司徒杰、采云……其中杨光治就写了6篇。这批温馨诗文,仿如良朋夜雨,围坐在一起,品赏共享罗沙诗艺成果的同时,纷纷以同事或亲历亲见者的回忆,真切记述着罗沙为诗为人的感人情景及细节,字里行间洋溢着对罗沙诗意人生的敬慕与祝福!说实在,拜读之余,令我深感迟写罗沙心惭愧,而今写来却长叹:“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倒是罗沙早有诗句,凝记着我们的诗缘:“我俩忘年知交/高等学府谈诗”。那时,我读华师,罗沙也家居华师。他从墙报上看到我的诗草,便来学生宿舍找我,令我惊喜难忘。那是夏日的傍晚,罗沙骑单车载我去他家,我紧靠着罗沙的腰背脊,沿着浓荫庇护的校道,清脆车铃摇响一路诗语……
我常去罗沙家,讨教,借书,还蹭饭吃。为此,邓秀芬阿姨(罗沙爱人,华师印刷厂厂长)为我备有一副专用碗筷。罗沙谈诗,常把自己当“靶子”,取出存稿或新作,要我“点射”。拜阅中我发现,罗沙从不写政治抒情诗,只专攻小叙事诗。诗情也不是大江东去,一泻千里,而是像他平时说话,温和平缓,涓涓如泉。他的诗作蕴含着丰富的人生阅历与思索,从红军后代到南下军人,从电影编剧到诗歌编辑……一路求索,一路酝酿,以致厚积薄发得格外沉实。罗沙的《卧狼山》,取材于1959年西藏平叛的战斗经历;构思一年多,1961年10月才在成都写出初稿;之后随军调防潮州,于1962年8月再作修改;直至1978年2月赴京定稿,同年5月号《诗刊》刊出,前后历时20个年头!罗沙为我开列过一张人生必读书目。而我把罗沙当书读。读得最敬佩的,是他对诗的执着与坚韧。终生受用啊!
幸运的是,毕业分配时,经罗沙推荐、岑桑支持、陈标放行、杨奇促成……我从华师留校转调出版社,成为罗沙手下的一名诗歌编辑。
初来乍到无房分,见罗沙常住办公室,我也“入伙”住进去。后来,才明白,罗沙有家不常归,外宿之意在乎诗。且看他的夜行诗踪:
草草晚餐(那年头,饭堂的晚餐只售5分钱萝卜干拌3両粮票6分钱的白饭),罗沙便匆匆出门组稿。通常一晚走访一两位诗人。往东走,穿过东湖上东山,遍访广州军区的诗人群。往西行,乘12路车至文德路,去拜访省作协的众诗人。因路远搭车不便,探望越秀山下的芦荻和彩虹桥畔的野曼,就骑单车穿街过巷。约稿,谈诗,聊天,也常聊及敏感的时政话题。有一晚,罗沙得知张永枚“放”回来了,便带我一起去探访。去军区招待所的路上,罗沙感慨地说起张永枚:“名诗人啊!走过弯路也不是全错在他这个人。张永枚写过《骑马挎枪走天下》,写过《人民军队忠于党》,写过《红松店》,写下那么多好诗好戏,我们应该去看看他”……
每每夜访归来,冲个冷水凉,罗沙就伏案台灯下,静静地做两件事:看稿,复信。那时来稿真多,多到有时要拉板车去邮局运回来。罗沙看阅全国来稿,很善于从中察觉诗汛前兆,捕捉出版机遇。并发挥主将杨光治及同事们的集体智慧,及时策划新书选题,致力首创,系列出书,打破了“逢诗必亏”的出版常规,以显著的双效双赢,引领全国诗歌出版新潮(详见杨光治为罗沙的撰文《可敬可亲的“大傻瓜”》)。有道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罗沙在办公室,为人作嫁,夜耕诗园,也亮足十年心灯啊!
转眼间,罗沙离休快三十年了。说实话,彼此见面少了,牵挂却多了。我担忧他的身体。毕竟身患癌疾,住过五次院,挨过二次刀。但他硬顶过来,还精精神神的。他对我说过一番人生哲思:“小孩有时发烧了会长高,人老有病未必不是在成熟。”我也挂念他的心境。毕竟老伴离世,两个女儿远在大洋彼岸,单罗沙独处远郊。真怕他寂寞难耐。但这么多年了,罗沙志趣不淡,诗兴不减。他用《亲情》回答:

世上只有妈妈好,
人间只有儿女乖;
每周通一次话,
每年见一回面;
孝心永远难了,
亲情抒写不尽!
我很担心老人家的生活质量。毕竟移居老年公寓,“白云深处有罗沙”(张汉青诗句)。洗涮饮食,起居出行,谁来服侍照顾?况且近年失聪,如何让他倾听而不闭塞······这一切,好在好人有好报!罗沙的两任保姆是一对表姐妹。前任回湖北老家留守去了,就派表妹来接班,前赴后继似的。每每携扶罗沙外出,保姆必带齐药盒、纸笔(以便与罗沙“笔谈”)及保温杯。难以置信的是,有一回,罗沙背诵新作,中间卡了壳,保姆竟能脱口接上。我兴奋得写上纸条:“老罗,您把保姆也培养成‘诗粉’了!”保姆点头,罗沙大笑。今年春节,我和陈海烈与罗沙共聚午餐。保姆抢过《菜谱》就说:“我来点菜!罗沙爱吃什么,能吃什么,我最知道!”
罗沙为老年公寓创办了一间书屋。满屋图书全是他一次次进城背回去的。他在赣南老家也捐建书屋,千里迢迢为苏区乡亲送上缕缕书香。“悦学诗屋”是罗沙为其居室取的名。顾名思义,悦为心悦,学无止境,诗乃至爱,名副其实。罗沙在小小诗屋里专写抒情小诗。小诗不小。句短情长。他写道,“残缺的牙齿,冷落了肠胃”,但依然星光下“在苦读书,为前半生‘缺失’补课”;“稀疏的白发,淡化了的欲望”,但依然闲人不闲地“近看云山入云,远眺珠江泛珠”。因为“偶接越洋电话,半听半猜半晓”,所以更关注:天下的“友情亲情爱情”,世态的“潮涨潮落潮平”。莫道“白云山中闲住,诗书堆里忘忧”,一首短短的《差异》,可足见罗沙对现实的深深关切:
乡下少男少女,
进城打工养家;
城里贫困父母,
流汗卖奶维生;
亲生儿喝米糊,
富贵女汲母乳!
四年前的冬末,我和罗沙、司马玉裳同去黄岐拜访岑桑。途中遇见拆迁维权的场景,我们便有所议论。罗沙沉思良久,突然“蹦”出一句:“我是诗歌钉子户!”
信哉斯言!敬哉斯人!真的悟不透,写不尽——罗沙情怀总是诗······


2016年春分雨夜
于珠江南岸结网小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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