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棵树妖

昊子

十三棵树妖
这是2009年6月末，深圳南山蛇口港的一个黄昏，夕阳的余辉浸泡在海面上，燥热的空气像准备下海游泳的人，惯例地在岸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辆电动三轮车畏颤颤地闯过红灯，横穿马路；车架依下往上堆放着两张床垫、一个倒放的大方桌、两把直立的椅子；货物严重超载，不但宽出车身很多，而且突起老高，和矮细的改装车相比，蔚成奇观；像一只过于自信的蚂蚁逮到个屎壳郎，欢快而又歇斯底里地把食物往窝里拖；奇观最高点的椅子上坐了两青年，如受惊吓的屎壳郎头上的两个触角，探出老长，颤动地摇摆着；两人脸上的表情既有欣喜又有惊慌，他们刚从二手市场淘得这些实惠的家具，又找到这么一辆超额完成任务的拉车，一切的顺利进行正是创业大计得以成功的好兆头！这两个青年，一个叫昊子，一个叫合卿；大学毕业没几年，因为同事而相识，又因为金融危机而先后失业；现在为了共同的目标，开始了他们的创业之梦。
三轮车安全闯过红灯；昊子又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左手抓着货架的支杆，右手臂顺着身子的侧顷而随意地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神态既轻松写意；同时又为突发的情况做足了两手准备；写意的二郎腿与随意搭放的右手使得身体呈开放式向着车子另一侧的合卿展现着自信、不羁、并能一路谈笑风生；遇到急刹车或转弯，左手是安全的支点；遇到车子的颠簸，右手则可以按住椅子，确保人与财产的安全；完美的X、Y力轴平衡坐标体系，这种既理性又不羁的行为习惯，很符合理科班出身却投身艺术行业的昊子。
“合卿！我见过公共汽车给的士让道，的士给泥头车让道，但你见过泥头车给三轮车让道的没有？哈哈哈！”
“确实！刚才那辆泥头车被我们牵着跑了一条街，最后还是被我们甩脱了，十字路口的电子眼、摄像头全都傻了，拍照吧，拍什么呢？这车连个牌照都没有，真牛b！昊子！刚才一幕要能用录象机拍下来就好了，这是我们创业艰辛的第一步，以后公司上市，分布全球之后，这段录象就是伟大企业神话般崛起的见证！肯定能鼓惑和撩动一代代年轻人骚动的心啊！或则明天就上传到互连网，起个特敏感的标题，把创业、飚车、无耻等关键名词都用上，最好还能和性扯上关系，帖子挂上我们网站的域名链接，那样点击率一天就上万，必要的时候再添一把柴，把火弄大，烧出个人肉搜索，累计一千万的点击率后，广告商就会像苍蝇闻到屎一般，嗡嗡地围着我们转；死活要往我们帐上打钱进去，那我们第一桶金就有了啊！”合卿说这话的时候，两眼盯着前方，双手向前紧紧地抓着铁杆，因为椅子比较靠后，上身只能前倾，臀部就轻轻地放在椅子上，两腿紧并支起脚尖，那姿势有一触即发的不安，但缺乏运动场上的严肃，又没有力学上的美感，便像个骚动的学生，迫切地等待着自习课结束的铃声。
“名气大了，好歹也是个腕，那是否也应该有点脾气才行叻？”
“先支持国有品牌嘛，什么康佳、李宁、联想、海尔的广告优先上；剩下的索尼、松下、微软什么地都往后站，爱排不排！轮上了还要看我们俩当天的心情指数，开心就要它摆一天，不爽了就用钱把它砸回去！”
三轮车终于挣扎地爬到了诺得国际中心花园，因为超高，车子下不到地下车场，只能是在靠电梯口最近的过道上把家具先卸下来，然后逐一把家具抬到负一楼，再搭乘电梯上到2201，创业起初万事要节省，所以就没有请搬运工；于是两个未来跨国企业的老总就先向员工表率什么叫亲历亲为了，但实际的员工并不存在，眼前只有一个三轮车脚夫，便添一股戏子上台没吆喝的无奈。小件的椅子和桌子先上去，但床垫太大，两个人怎么摆弄都无法塞进电梯，便叫那脚夫来帮忙，但天天浸泡在市场里的脚夫，油得很，深晓市场规律的原则是等价交换，既不被高档小区的名头吓到，更不体恤汗流浃背的两位老总，决然伸出右手，展开个巴掌晃了晃，“加5块！”然后堆起个笑脸，百毒不侵地把所有指责和大道理置之身外，坐地起价的一锤子买卖和国营企业的服务都长了一副奇货可居的嘴脸；前者已经是超欧洲，赶美国了，但后者还尚未开窍！同样都是病的不轻。把置办的家具都摆放好后，两房一厅的新房就显露出了商住两用的雏形；明天再把上沙的物件搬来就正式入住了！创业的平台即将完成！
回到上沙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合卿初来深圳便在这里租了个一房一厅的房子；最初是和他的女朋友一块；但两个月前分手了；之后陆续住进来了三个男人，分别是肖班、小普、昊子，肖班和小普住外厅，合睡一张沙发床，合卿和昊子住里间，因为空间的局限，也只能是合睡一个床；曾经的温馨小屋，爱的蜜巢；突然增加了倍数的人和杂务；合卿甚至来不及睹物思情，自我悲伤和怜悯一番，小屋就褪色成了农民房。
肖班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光着上身，只穿了条宽松的平底裤；皱蔫蔫的，年份都快赶上村口的老榕树了；而支帐篷的那片布上历历可见被腐蚀后的洞孔，呈圆周运动轨迹分布，大小不一；如果用黑格尔的哲学观来衡量人类历史，那这裤子就是件国宝级文物。将被世界各大博物馆所收藏。肖班上身前后各有几道疤痕，最惹眼的是小腹上的一道，靠肚脐左边起拉到耻骨处，长约十厘米，是大学时被人用刀捅了一下，然后被医生的手术刀拉了这么个口子，最后由一个实习护士缝合，护士是个好学生，遵循了医生的大手笔风范，把线缝得很宽，于是伤口愈合后就结痂成蜈蚣形状，活灵活现，张牙舞爪。肖班喜欢看电视，像喜欢看报的人一样，从国家大事到蝇头广告，新旧、咸淡一概入得他的法眼；他很自负自己的分析能力；看完电视《水浒传》后能滔滔不绝地向你总结一番对中国历史的重新认识，对人性论的重新领会！而且喜欢用抑扬顿挫的语气，俨然一位娱乐圈的八卦权威。
“小普还没有回来？”合卿问肖班。
“没有，他习惯在公司呆到很晚的，他就是一头牲口，就晓得上班。”
“别这样说，小普意淫还是很强大的嘛！”
“那是，晚晚都念叨他的莎莎，我都不理他了，还强大到能自言自语！”
肖班说这话的时候，昊子在边上笑；四个人当中，最不愿意理睬小普的就是他；昊子鄙视小普，对一个人的成见累计到这个份上，潜意识里就否决被鄙视者的一切，一如文革时期的成分划分，地主就是万恶不赦的！
合卿同小普曾经是同事，都是设计师，一个做平面，一个做酒包装；彼此欣赏，惺惺相惜；昊子和肖班同在一家公司上班的时候，合卿进来了；于是三人也是因为工作而相识，昊子、肖班都是平面设计出身出身的业务员；后来因为公司的不景气，陆续退出，先是肖班，然后是昊子，再来就是合卿，因为肖班和昊子无处可住，便暂搬到合卿的小屋，然后小普也加入了进来，四人的艺术细胞臭味相投；在狭小的房屋里，因为是权宜的暂住，都没有约定什么行为，卫生准则，体臭、汗臭、脚臭、屁臭都一同忍受，每个人的隐私都共同分享；各异的行为习惯互相矛盾冲击，日渐，彼此之间就有了成见和想法。明天合卿和昊子一搬走，就局部缓和了朝夕相处带来的矛盾了；两人晚上整理打包各自的物品，昊子的几件衣服、几本书、几双鞋就是全部物品了，就这么点东西他还挑了些扔掉，他相信物质的东西会给自己带来负担，不愿意把心思和时间浪费在上面；合卿的家什就多了，电视、茶几、床、书柜、衣柜，还有两大摞的书。
“合卿，你简直就是一个住家男嘛！”
“东西是多了些，但都是日常生活必须用到的。”
“你必须的出发点是家，可见你的家庭观念是很强；而我感觉一直在飘！”
“呵呵，一个飘在风中的老少年？一只老鸟！”
“对，没有脚的鸟，累了就在风里睡觉。”
“那么多东西，明天要叫辆大车才行。”
“那我联系杨师傅的车，老熟人还能帮我们一起搬。”
“杨师傅星期天不出车的，打搅人家不好吧？”
“没关系，常联络一下也好，以后生意做开了，还要经常用他的车。”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打包完东西，昊子便去洗澡，房里的卫生间很窄，就一个蹲位大小，因为没有沐浴的淋头，所以洗澡和大便时都一样蹲着；姿势会引导生理的反映，正如翘二郎腿会导致脚麻痹一般；时间长了，四人都形成了一个习惯，进去洗澡都拿个手纸；由此可见环境对人的影响之大。昊子搓澡的时候听到敲门声，心里明白是小普回来了；小普住进来两月了，一直都不舍得配钥匙；觉得浪费一块钱不应该，遇到没人在家的时候，他就呆在黑不窿咚的门口等，然后给每个人打电话，结果每次都挨批，也没有人赶回来。晚上11点多了，小普依旧提个快餐回来；往沙发一坐，便开始吃晚饭。
“你又坐我枕头！说你多少遍了，素质！”肖班喊。
“不好意思，饿坏了！”小普挪了挪屁股。
“小普！合卿、昊子明天就搬走了，你老说请我们吃饭，是不是忽悠人啊？”
“下次，我今天也吃快餐。”
“靠！下次很难有机会了，要不一会下去吃烧烤，喝点啤酒？”
“我吃完快餐都饱了，那里还吃得动！”
“没关系，你就喝点啤酒，我们聊聊天咯！”
“下次，下次一定！我都不知道他们明天就搬。”
“靠！好好好！下次什么时候？”
“谁在洗澡？”
“小普，我在拉屎，你没有嗅到吗？”昊子的喊声里还拖出个尾音。
“肖班、小普，明天一块帮我们搬家？”合卿在一边泡茶一边问道。
“好！”
“唉，你们一搬走，电视也没得看了！”肖班很是唏嘘地叹了口气。
“什么鸡巴都没有了，不能上网，连个吃饭的桌子都没有了！”小普。
“你们买一台二手电视嘛，花不了几个钱。”合卿
“肖班，你那么喜欢看电视，记得明天去买一台。”小普。
“我买回来，你不看吗？！”肖班。
晚上1点多了，房间里很热，昊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昊子是广东人，习惯睡竹席，但合卿是陕西人，受不了席子的凉气，夏天也垫着个薄被单；昊子出一身汗；烦闷得很，便坐起来抽烟。
“昊子，睡不着啊？”
“恩，风扇吹的都是热风，难受！吵到你了？”
“没有，虽然身子很累，但一点睡意都没有！”
“想什么呢？”
“明天就要搬走了，有点不舍得这里。”
“想女人了吧。你们一块几年了？”
“大四到今年，快5年。”
“记得你第二次回公司上班吗？肖班说你要回来，我就晓得你小子失恋了。”
“肖班后来把你的话告诉我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过来人吗！”昊子在黑暗中猛吸了一口烟，烟头滋滋做响地闪了一下。
“你还在借钱给她？”昊子问道。
“虽然分手了，但曾经的感情是真的嘛，有困难了，帮助一把是应该的。”
“呵呵，这一借一还，就创造了见面的机会，你们这样藕断丝连的分手，是要死灰复燃的。”
“不可能，这次是真的分手了，不然她也不会毁婚约了，大家都把话挑明了。”
“感情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何况你还是个住家男，呵呵！”
“那你呢？老少年！”
“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可惜我没有珍惜，如果上天……”
“打住！说心里那句！”合卿挥手做了个切割。
“我怕谈感情，很累；那种相互讨好，互相猜忌，无奈却又日复一日的生活把所有的朝气和梦想都扼杀了！”
“难道你不需要女人？”
“需要，但只要女人，不要感情。”
“一夜情？”
“别提情！”
“**？！”合卿越来越精神了。
“你没有过？”
“从没有！”
“起来，我带你去体验一下！”
昊子曾经服务的一个公司，同政府的社会救济科有生意的来往，于是经常要奉旨陪领导去消遣，便少不了出入一些高档娱乐场所，对吃、喝、嫖、赌这一套都自己的看法；存在就是合理，正如神农尝百草，只有亲身尝试后才能将其分类，好坏各有特点和用处。昊子带合卿去**也带有笼络的私心；因为创业的计划要启动了，但昊子的资金还没有到位，拿手头的千来块钱去拼缀资本，还不如让合卿开开心心地先垫出启动资金，这样大家都干脆，计划就能顺利的走下去。昊子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资助合卿买了一个单反相机，虽然是借钱，但却促成了创业计划的实施，相机作为未来公司的设备而共有，置物的同时体现了一份合作的诚意；一切都可以是生意，而生意就是拿别人的钱雇人做事，然后合理地分配好利益就成了。

昊子

预留更新楼层，见谅！

昊子

预留更新楼层，见谅！

昊子

预留更新楼层，见谅！

gw.xie001

好！
热切期待更新

何平

哦，相同的名字！LZ是文中的主人公之一吗

hyx1

连载...........

酒鬼

后面，说得很好。。。。。。期待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