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毛泽东大传——010 第10章
“现在国民思想狭隘,安得国人有大哲学革命家、大伦理革命家,如 俄之托尔斯泰其人,以洗涤国民之旧思想,开发新思想。” 话说在1917年11月中,担任学友会总务的毛泽东,参与组织学生志愿军,进行了一次护校斗争。 原来在护法战争开始后,驻守长沙的傅良佐,被桂军谭浩明赶走了。谭浩明的军队还未进驻长沙,长沙城里只有一些维持日常秩序的警察。不久,北洋军第8师王汝贤(贵)的部队,由湘谭、株洲向长沙溃退,长沙城四周秩序顿时大乱。北洋军溃兵三五成群,四处奸淫掳掠。 一天午饭后,第一师范学校院里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北洋军溃军的一部分,已经到了离一师南端只有两里多远的猴子石一带,只因他们不知道长沙城里面的虚实,所以不敢再继续前进,就停留在那里休息,到附近的农民家里抢饭吃。 这一消息顿时使学校陷入紧张慌乱之中,有的人就准备躲到城东5里的阿弥岭去。为了保护学校的安全,有着半年军事生涯的毛泽东,冷静地分析了溃兵的情况,他认为溃兵既然不了解城里面的情况,且又早已疲惫不堪,只要把学校一年前进行过训练的学生军组织起来,加上城里的警察,是完全可以击退溃军的。 学校当局采纳了毛泽东的意见,并决定由他具体负责指挥,组成学生志愿军,“分夜梭巡,警卫非常”。因为没有防御工事,毛泽东就指挥同学们把教室里的桌椅统统搬出来,垒做障碍物,准备作战。 此时,也有一些溃兵前来窥探,他们看到第一师范的学生志愿军戒备森严,也就轻易不敢造次了。 毛泽东了解了这一情况,他认为可以采取“以弱示强”的办法,主动地打溃兵一个措手不及。于是,他迅速组织学生志愿军中胆子比较大的200多人,迅速集合,手里都拿着平时操练的木枪,分成3队,潜伏在校后的妙高峰上,形成居高临下分进合围之势。他又派一些同学去附近警察分所联络,请求他们派一部分带枪的警察,埋伏在学生志愿军的前列。 傍晚时分,溃兵们开始胆战心惊地沿着铁路向北转移,当他们行至离学生志愿军潜伏的地点不远时,毛泽东命令警察鸣枪,手持木枪的学生志愿兵们,燃放起装在煤油桶内的爆竹,并齐声高呼: “缴枪没事!缴枪没事!” “傅良佐逃走了,桂军已经进城,你们赶快缴枪!” 惊慌失措的溃兵们听见枪响,一看四周都被持枪的人包围了,还以为是碰上了敌人的大部队。由于不明真相,他们不敢抵抗了。经毛泽东派人交涉,溃兵们马上全部缴了械。 毛泽东组织全校同学,将缴获的枪枝和其他武器,全部抬到了学校里面。当晚溃兵们都露宿在学校的操坪上,第二天由长沙商会出面出款,将他们遣散了。 由于毛泽东的出色计划和指挥,阻止了溃兵们进入学校行劫,师生们都纷纷议论毛泽东,称赞他“一身都是胆”,无愧于“毛奇”的称号。至此,毛奇之谓成了一个双关语,一是赞誉毛泽东是一个“志向非凡、与众不同”的奇特的人,二是把他比做德国历史上一位很有学问又很会打仗的将军——毛奇。 徐特立为有毛泽东这样的学生而自豪,十分钦佩毛泽东“通身是胆”,他说毛泽东是一个不向恶势力屈服的人。 后来,毛泽东在一次谈话中笑着说,他搞军事,恐怕这才真是第一次呢。 11月25日,毛泽东在给向警予的信中写道: “几个月来,已看透了。政治界暮气已深,腐败已甚,政治改良一途,可谓绝无希望。吾人唯有不理一切,另辟道路,另造环境一法。” 1917年12月24日,一师开始放寒假,毛泽东主持创办的夜校也随之结束。毛泽东和方维夏召集教员们,召开了夜校工作总结会,并“请餐两大席”,答谢各教员的义务教育之功。他们还商定,对在夜校里那些“潜心听讲,缺席甚少学生,分3等发给奖品,以示鼓励。” 毛泽东在这个寒假里第二次出游,他步行来到了浏阳文家市,在铁炉冲陈绍休同学家住了几天。毛泽东和农民一起挑水、种菜,晚上,同附近农民谈心,针对当地没有栽树的习惯,宣传种果树,造福子孙。他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栽树,后人食果。” 毛泽东还亲自动手栽了几棵板栗树。之后,他又到西乡土桥炭坡大屋陈昌家走访。 毛泽东回到长沙,还走访了解了一些长沙市民的生活状况。他的一个本家姑姑毛贵英和姑爹彭华在长沙三泰街开了一家“彭福泰棉絮店”,那是他在一师读书期间经常去的地方。姑妈姑爹没有儿女,毛泽东4岁的远房妹妹毛福清就过继给姑妈姑爹做女儿。 毛贵英对她这位本家侄儿很是喜爱,只当是娘家的亲侄子一样看待,关怀备至。姑妈只要见到是润之来了,总要给他做些好吃的。毛泽东也把毛福清看作是自己的小妹妹一样,教她识字、写字、唱歌。小福清也总是亲切地叫他三哥。 这一天,毛泽东来到姑妈毛贵英家,看到毛福清正在缠脚,一双脚被裹得紧紧的,像包好的粽子一样,就心疼地问: “妹妹,疼吗?” 毛福清的脚像火烧一样疼痛难忍,经三哥一问,她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毛泽东说: “那就莫包嘛!” 毛福清十分为难地摇了摇头。毛泽东知道她不敢对姑妈姑爹讲,就直接去找姑妈姑爹,说: “缠脚是封建社会对妇女的一种束缚,生成的一双脚为什么要缠呢?一个好人为什么硬要她变成一个残疾人呢?这个习俗是很残忍、很不公平的。妹妹的脚疼得那么利害,还是让她放了吧。” 毛泽东能言善辩,直说得姑妈姑爹点头称是,同意毛福清不再缠脚了。 此时学校来了一位新老师,名叫孙俍工。孙俍工毕业于北京高师国文部,他在湖南一师讲授语文学、文字学、中国文学概论、古文选读。孙俍工先生不仅在授课时旁征博引、妙语连珠;而且他的书法飘逸洒脱、笔力遒劲。毛泽东对这位比自己还小1个多月的先生非常敬重。 有一天,毛泽东去孙俍工寓所讨教书法,他欣赏了孙俍工收藏的名人字画和自临的王羲之《兰亭集序》,还提出了他自己的想法,他说他觉得行书容易入门,自己想学习草书。孙俍工说: “其实,行书比楷书隶书都难。在行书中完成那么多的笔锋的变化,不容易呀。要做到行笔而不断,着纸而不刻,轻转重按,如行云流水,无少间断,方能永存乎生意。” 毛泽东听了,觉得先生所言很有道理,就频频点头,他说: “这就是了。这行书变化如此之多,但不知有无章法可循?” “有啊!” 孙俍工说着,取笔在手,在笺纸上写下了书写行书的要诀:疏密、大小、长短、粗细、浓淡、干湿、远近、虚实、顾盼、错落、肥瘦、首尾、偃仰、起伏。 毛泽东恭恭敬敬地收起“28字诀”,起身告辞,他说: “与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孙先生,感谢您了。” 孙俍工起身相送,拉着毛泽东的手说: “依我看,你现在的字是才气有余,功力不足咧!润之,还是要从练楷书开始。楷如立,行如走,草如奔。你站不稳,又怎么能走和跑呢?” 自此以后,毛泽东和孙俍工先生切磋书法技艺的次数更多了,他们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1918年2月19日,毛泽东在湖南一师学友会职员会议上提议继续办夜学,并获通过。 3月2日,他草拟了《第一师范附设夜学招学广告》,提出,新学生愿入夜学者,不论年纪大小,认字多少,均可报名,听课不收学费且发给讲义。 3月3日,他主持召开夜学前任职教员会议,确定本期夜学职教员组织。他本人兼任夜学“管理”。 3月17日,新一期夜学又开学了。学校附近工厂的许多工友都认识毛泽东,亲切地称他为“毛先生”。 通过办工人夜学,毛泽东与城市人有了广泛的接触,并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同时,也取得了同工人接触和联系的初步经验。 1918年3月,湖南一师请上海《教育》杂志主编李石岑来校讲演。李石岑既是一名学者,又是一位游泳专家。毛泽东知道了这一情况,就邀请李石岑先生教授游泳技术。那时天气还很凉,大家还都穿着棉衣。李石岑先生下水做示范,毛泽东等人也都跟着下了水,一直游了三四十分钟才上岸。 岳麓山下周家台子蔡和森的家“沩痴寄庐”,成了毛泽东一批青年聚会的地方。他们这些杨怀中先生的学生,有着共同的理想,所以他们在一起议论的中心问题,往往是如何才能使“个人及全人类的生活向上”。 杨怀中先生多次教诲学生,人贵在有志,“人患无肯立志身,精神一抖,何事不成。”而理想则是立志的基础,树立了根本的理想,才能“立志”。杨怀中先生曾经说过: “人者,有理想之动物也。人生的目的在于实现理想。” 在毛泽东和他的同学们中间,经过两年多的酝酿和无数次的讨论,“如何使个人及全人类的生活向上”,到目前已经成为一个迫切讨论的核心问题了。参与讨论这类问题的人,大概有15人左右。他们这些人遇到一块儿就讨论,讨论的次数大概也有百次以上了。但他们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这么突出,这么迫切! 既然自己的品行要改造,学问要进步,求友互助之心早已“热切到十分”,何不有一个正式的团体,为大家的互助提供一个联系的桥梁和纽带呢?“国内的新思想和新文学已经发起了,旧伦理和旧文学,在诸人眼中,已一扫而空,顿觉静的生活和孤独的生活之非。”如此,应该有“一个翻转而为动的生活与团体的生活之追求”。再者,“诸人士都系杨怀中先生的学生”。先生总是告诫大家要有一种奋斗的向上的人生观。为不负先生的殷殷之望,组织一个小团体,不是可以更好地奋斗向上吗? 他们终于形成了一个共同的认识,那就是要“集合同志,创造新环境,为共同的活动。” 毛泽东根据大家酝酿和讨论的结果,提出有必要建立一个更严密的组织。于是,他和蔡和森、萧子升就发起组织新民学会。 毛泽东、蔡和森、萧子升的提议一出,“就得到大家的赞同了”。要成立团体,首先得有章程。毛泽东开始起草会章。 据萧子璋在日记中记载: 3月31日,“二兄萧子升来坐已久,交阅润之所草新学会简章。二兄意名为新民会云。又述润之等赴日本求学之计划。” 1918年4月8日,“接二兄手书,力主予出洋,付来润之所重草新学会简章。” 4月13日,“夜润之来。明日新民学会开成立会。” 4月14日,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星期天。毛泽东和他的朋友们踏着轻松的脚步,兴致勃勃地来到岳麓山下周家台子蔡和森的家“沩痴寄庐”,新民学会成立会议将在这里召开。 出席这次会议的人员应到21人,实到14人,有:毛泽东、蔡和森、何叔衡、萧子升、陈绍休、萧子璋、邹彝鼎、张昆弟、陈书农、邹蕴真、周名弟、叶兆桢、罗章龙、李维汉。 以上14人中,除罗章龙是第一联合中学的学生外,其余都是第一师范的学友。 另有7人因各种原因没有到会,他们是:陈章甫、周世钊、罗学瓒、熊焜甫(光楚)、曾以鲁、傅昌钰、彭道良。 何叔衡“自愧年老才退,不配与20岁左右的青年为伍,所以提出不入会。”后来在毛泽东的动员下,于1918年8月加入了新民学会。 萧子璋回忆说:毛泽东在他起草的《新民学会会务报告》(第1号)中,谈到新民学会创立缘起时写道: “现在国民思想狭隘,安得国人有大哲学革命家、大伦理革命家,如俄之托尔斯泰其人,以洗涤国民之旧思想,开发新思想。”“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即大家都是杨怀中先生的学生,与闻怀中先生的宏论,做成一种奋斗的和向上的人生观,新民学会乃从此产生了。”“成立会从上午11时开始,首先讨论会章。人们在屋子里,在河滩上,讨论学会的宗旨、名称、章程。”毛泽东首先向大家作了说明和解释,以征求大家的意见。“和平常一样,他的话语浅近、扼要、深刻,意思新颖、明朗、透彻。” 萧子升一直不赞成巨大的激烈的变革,主张点滴的温和的改良。“会章系彝鼎、润之起草,条文颇详。”毛泽东在起草时,写入了他主张大同之世,主张大抵抗、大斗争等内容,“子升不赞成将现在不见诸行事的条文加入,颇加删削;讨论结果,多数赞成子升。”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也只好服从了。 中午,蔡畅和她的大姐蔡庆熙帮助妈妈葛健豪做好了简单的午餐,请大家会餐。 饭后,会议通过的会章将这个团体定名为新民学会,据萧子璋解释说,这是“取‘大学之道在新民,日日新,又日新’的字样,有一种反对旧制度,主张革新,为人民的意思。” 会议表决通过的会章共有11条,其条文摘要如次: “本会以革新学术,砥砺品行,改良人心风俗为宗旨。” “会员对于本会每年负一次以上的通函之义务,报告自己及所在地状况与研究心得,以资互利;凡经本会会员5人以上之介绍及过半数之承认者,得为本会会员;会员有不正行为,及故违本简章者,经多数会员之决议,令其出会;会员每人于入会时纳会费银1元,每年纳常年费1元;本会设总干事1人,综理会务,干事若干人,协理总干事分理会务,任期3年,由会员投票选充之;本会每年于秋季开常年会一次,遇必要时,得召集临时会;本简章不适应时,经多数会员决议,得修改之。” 会员守则:“1、不虚伪;2、不懒惰;3、不浪费;4、不赌博;5、不狎妓。” 其中,不懒惰这一条,是由萧子璋提出的。萧子璋在1917年秋已回到长沙,在第一师范附属小学任教。 “大家推毛泽东同志为总干事。他本是学会的发起人,组织者,但他谦虚地只同意做副干事。”因此,会议又推举萧子升为总干事,毛泽东、陈书农为干事。陈章甫任演讲部主任。 萧子升聪明好学,成绩一向很好,能写诗、赋文章,又能写一手好字,其品德也一直为湖南一师的师生们所赞许;他和毛泽东有共同的志向,治学态度和品行修养也多所相似或相近,同为杨怀中先生的得意门生。杨先生曾经把他列在他在长沙几千名学生中的第一位,蔡和森列在第二位,毛泽东列在第三位。 下午5时,会议结束。“斯时,天气晴朗,微风掀拂江间的碧波和江岸的碧草,送给到会诸人的脑里一种经久不磨的印象。” 会章中没有提出远大的革命目标,所以有的会员说,这时的新民学会只“不过是少数读书人一种读书团体。” 4月,周南女校的向警予和少数女教师女学生也加入了新民学会。毛泽东曾到周南女校召开全体会员大会,欢迎女会员。 此后的一天,毛泽东到一位富裕的“新民学会”朋友家里去作客,正在他们交谈中,这位年轻的主人突然停下他们谈论的政治话题,叫来仆人,吩咐他去买猪肉,并交代说是什么价格和要买什么样的猪肉。毛泽东以为,这位朋友竟然违反同学之间三不谈即不谈金钱、不谈男女之事、不谈家务琐事的约定,以家庭琐事干扰谈论中国前途大事,他感到极为恼火,一气之下起身离去了,从此,他再也不和这个富家子弟来往了。 就在这1918年4月间,军阀张敬尧部队进入了长沙城。毛泽东领导全校同学组织了由他任队长的警备队,日夜巡逻,严密警卫学校的安全,这才使学校得以仍然照常上课。 张敬尧者何许人也?原来这张敬尧是属于皖系军阀的一个头目。在1917年至1918年间,直皖联军与湘桂联军混战,其结果是北胜南败。驻湖南的湘桂联军司令谭浩明被赶走了,张敬尧于1918年4月率皖军进入湖南,坐上了湖南督军兼湖南省省长的宝座。 自此以后,张敬尧和他的弟弟张敬舜、张敬禹、张敬汤哥儿几个作恶多端,罪行累累,给湖南人民造成了严重的灾难。从1918年6月开始,湖南各行业的工人,曾经多次举行罢工,反抗皖系军阀的统治。 5月10日,毛泽东将学友会“一切会金、器物、图书及簿据等,移交审计喻恒、皮文光二君,代理保存”。他在移交会务的同时,还对未来的会务工作提出了建议,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扩充会务经费,用以购置图书杂志、办夜学、救济失业穷民,为筹备学友会独立会所,联络毕业同学,以谋全省教育之研究及发展;二是学友会加设交际部,“谋内外之连络,通新故之情素,图理论与经验之结合”。 最后,毛泽东诚恳地对喻恒、皮文光说: “今愚等将去矣,惟有望后来同学诸兄,竭力以图其成而已”。 毛泽东还向喻恒、皮文光二人提供了自己草拟的交际部细则七条。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1918年4、5月间,湖南第一师范就被张敬尧的弟弟张敬汤部所占领了,他们学校驻扎了一个旅的兵力,学校只好被迫停课,学生大部分离校,学友会的活动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毛泽东趁此机会第3次出游了,他同蔡和森一起,从周家台子“沩痴寄庐”出发,徒步沿洞庭湖南岸和东岸,经湘阴、岳阳、平江、浏阳等县,游历半个多月,了解了农村的政治、经济等情况。 蔡和森回来后曾对对家人说: “这次游学虽然身无分文,但润之会写字,替人写横幅对联,人家就给点酬金。我俩在‘见人说话,遇事帮忙’的八个字之下,得益不少。我想,只要乐于助人,走遍天下就不难了。” 再说新民学会成立后,大家讨论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会员出省、出国问题。因为会员大多数已经毕业或即将毕业,应该选择一个什么样的职业,才能更好地施展他们的抱负?他们不满意湖南这个闭塞的地方,他们认为湖南交通不便,政治文化又比较落后。所以,大家不愿意“堆积”在湖南一地,他们要分散到中国乃至世界各地去考察,去开辟一个方面,去打开各方面的阵地。 不少会员认为应当去日本留学,因为,“日本是辛亥革命的策源地,孙中山先生组织兴中会、同盟会和武昌起义,都受到日本的影响。其次,日本是东方和西方科学文化的桥梁地带,维新早,接受西方的科学技术早。” 不久,会员罗章龙即决定去日本留学。 罗章龙,湖南浏阳人,生于1896年,此时化名纵宇一郎。 罗章龙愿意去日本留学,可是家庭经济困难,毛泽东和新民学会会员及尚未加入新民学会的何叔衡就资助他。 陈昌也曾考虑留学日本,毛泽东认为他留在国内更能发挥作用,以学校为阵地,培养人才。陈昌欣然接受了毛泽东的建议。 罗章龙临行前,毛泽东和新民学会会员在长沙北门外平浪宫聚餐,为他饯行。大家都鼓励他,消除他的顾虑和忧愁。 毛泽东还到码头为罗章龙送行,当面交给他一个信封,说内有一首诗相赠。罗章龙在船上拆开一看,原来是毛泽东用“二十八画生”的笔名写的一首七古,题为《送纵宇一郎东行》。诗云: 云开衡岳积阴止,天马凤凰春树里。年少峥嵘屈贾才,山川奇气曾钟此。 君行吾为发浩歌,鲲鹏击浪从兹始。洞庭湘水涨连天,艟艨巨舰直东指。 无端散出一天愁,幸被东风吹万里。丈夫何事足萦怀,要将宇宙看稊米。 沧海横流安足虑,世事纷纭从君理。管却自家身与心,胸中日月常新美。 名世于今五百年,诸公碌碌皆余子。平浪宫前友谊多,崇明对马衣带水。 东瀛濯剑有书还,我返自崖君去矣。 毛泽东在诗的后面,又另附临别赠言:“若金发砺,若陶在钧,进德修业,光辉日新。” 后来罗章龙一行到达上海,恰逢5月7日,这一天正是1915年日本政府向袁世凯政府提出二十一条最后通牒的日子,“忽闻东京发生日警迫害中国侨民风潮”。殴打中国的爱国学生,迫使他们回国。罗章龙一行决定暂停东渡,返湘汇报。 1918年6月,因为皖系军阀张敬汤部依然强占着湖南第一师范的校舍,学校只得提前放假,于是,毛泽东就从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毕业了,从而结束了他“6年孔夫子,7年洋学堂”的整个学生时代。 1936年,毛泽东在同斯诺谈话时说: “我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渡过的生活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的政治思想在这个时期开始形成。我也是在这里获得社会行动的初步经验的。” 这正是:提兵布阵试牛耳,乱世学子称毛奇。 新民同气新结社,虎气未彰彰猴气。 欲知新民学会如何开展活动,请看本书第2卷便知详情。 东方翁曰:毛泽东在新民学会成员“多数赞成子升”的情况下,以少数服从多数,忍痛对会章内容“颇加删削”,删去了他所主张的大同之世、大抵抗、大斗争等等主要内容。这是毛泽东在他一生中第一次体现出其个性中的猴气,应该说这是一次理智的服从。将大目标藏之于胸,待时而发,乃是成大事者必须具有的胸襟。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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