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星空 于 2011-3-22 00:39 编辑
古寨镇,前程村。零散的几户人家,杨姓,无祠堂。
山路崎岖,我们到了的时候,太阳都下山了。瘦猴的房子虽然陈旧,却保护的很完好。房间左四右五按九宫方位排列。大门口两虎眼向东,虎视眈眈。看这排场,显然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爷爷顺着虎眼的方向观测良久,跟瘦猴说,好地方啊。瘦猴唉了一声,好什么呀,就差家里没人饿死。
爷爷自个念叨了一阵术语,大意是东边有灵气往这边来,宅子有灵虎吸收什么什么的。说的太专业,我都听不明白。我也往东边看了看,那座山高点之外,却也没啥特别的。
瘦猴更是听不懂,尴尬的笑了笑,转身吩咐妻子做晚饭去,自己就去收拾房间给我们爷俩住。
爷爷趁着有时间就抱着那本残破的易经看。我觉得很无趣,就到厨房去帮瘦猴老婆放火煮饭。别看我那时年纪小,却也有两三年的下厨经验了。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做农村的娃早当家。那时候不可像现在有自来水啦,有煤气灶啦。我们的水都是从很远的井里挑回来的,还要上山砍柴呢。看看现在的小朋友,真的是太幸福了。
瘦猴有个小孩,3岁左右,估计是继承了他老爸百分之百的基因,又黑又瘦。晚上看来,有点恐怖。那个样子我到现在也不能忘记,特别是在报纸看到有非洲难民儿童的时候,总会想到他。那小孩很怕生,看到我老缩到他妈妈围裙下了,探着黑溜溜的小脑袋盯着我看。那时候我真想叫我爷爷来跟他说,原来不只是我很胆小呢。
我看着他,蹲下来哄他说不要怕不要怕,哥哥不是坏人。
他迟疑的看了看我,然后拉拉他妈妈的衣袖。吱吱呀呀一通。
我暗笑,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老爸咬字不清,生个儿子都是那样的。
我就问他妈妈他在说什么啊。
他妈妈说,鬼才听得懂吧,都3岁多了。连妈妈两个字还不会叫呢,造孽啊!说到后面语气充满悲痛
原来是个哑巴,我同情的看了看他,一出生就哑了。这辈子怎么过啊。
那小孩忽然用很哀怨的眼神望着我,好像在跟我求助似的。
“不知道是得罪那路神灵了,才如此惩戒我们杨家,真要惩罚也要冲我们大人来。啊,小孩子可是无辜的啊。”他妈妈一脸无奈的说着。
在天意面前,谁都是那么的无奈。
好一会儿,饭菜做好了。虽然不是很丰盛,分量却很足。我还吃上了喜欢吃的米粉炒鸡蛋,小孩子时候有鸡蛋吃那可是很幸福的事啊!瘦猴老婆夹了好多鸡蛋皮给我,直撑的我肚子疼。
饭后,爷爷拉着瘦猴问中午有什么事支支吾吾没说的。
瘦猴抓抓脑袋,扭捏着衣袖的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啦。然后经不起我们的再三追问,才不好意思的说了。原来是他老爸已经死了十七八年了,而且死的时候根本还没做好寿材。临时用木板做了个。年月久了,怕是经不住泥土雨水的腐蚀。现在骨头已经腐化了,会给收敛造成很大的难度。
他怕爷爷借此要高价钱,所以支支吾吾的不好说。
爷爷说为什么等了那么久才来安葬。
瘦猴叹气说,他15岁就成了孤儿,以前饭都吃不饱,发育不良成了瘦猴样。这些年来还得多谢国家的政策手头才有一点点余钱,以前那有钱来安葬啊。
我多嘴说了一句:“你爸是咋死的?”
爷爷立马敲了我一个爆头:“没规矩,哪有这样问的。”
瘦猴倒没在乎,连说没事没事,童言无忌。然后对爷爷说,那年月,还能怎么死啊,还不是给批斗批死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文化革命的事,后来我跟老爸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老爸才跟我说过一点点当年的事,还说那时候爷爷也给人抓去批斗,甚至有人还打着白旗子,写着口号呢,说是:打倒一切封建迷信牛鬼蛇神,打倒装神弄鬼的神棍黄大奎。他们抓着爷爷示众的时候,不知道谁朝爷爷的脚上打了一棍,爷爷硬是咬紧牙关不叫痛。后来奶奶给他上药酒时看到黑了一大片,心痛的直掉泪。很久以后的阴湿天爷爷还会脚酸。当还有人想再动手的时候,爷爷大喝一声:“你娘的,谁敢再往我身上动粗,我咒他断子绝孙!”那些人其实本来就有点怕的。给爷爷这样一喝,就没人再敢动手,而且当天就把爷爷给放了。
爷爷听到瘦猴的老爸是那样死的,也忍不住叹口气,像是勾起了他的往事。
沉默好一会,最后还是瘦猴老婆打破沉静,说我们赶路应该累了,叫我们早点休息。
骑单车走石头路是最累的,而且爷爷的岁数也大了。所以我们也就回房休息了。给单车震了一下午,骨头架都要散了,所以我一到床就睡了,迷迷糊糊,我仿佛又听到爷爷的单车铃在响,叮铃铃,叮铃铃~ [color=#000000,strength=3);]忽远忽近,忽缓忽急,又像是招魂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