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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书香世家

[转帖] (转贴)《青囊尸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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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4 11:3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寒生打着手电筒在竹林里走来走去,连个土狗的影子也没见着。土狗本身不像蟋蟀会叫,因此不能循声而捕,只能凭肉眼去找,寒生一路向竹林深处走去。
  林中小路曲折通幽,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路面上不时地有蟋蟀、天牛等昆虫跃过,偶尔还会发现一两只蟾蜍缓慢的爬行,眼睛是红红的。
  寒生不知不觉的越走越远,已然出了竹林,前面是一小片平地坝子,有不少萤火虫闪着绿芒在游动着,远处的群山在月色下显得扑朔迷离,不知何处飘来一片白雾,渐渐沿着地面弥散开来。
  “刺啦啦”轻微的声响,一个小黑点从头顶掠过,向雾中飞去,土狗!寒生知道蝼蛄生有双翅,可以短暂的飞行,他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土狗降落了,寒生扑了过去。雾气若隐若现,哇,面前的地表龟裂着一条缝,黑麻麻的一大群土狗在裂口处不停的进进出出……
  寒生大喜,蹑手蹑脚的接近猎物,正欲下手之际,忽然间心中微微一动,感觉到有点不大对劲儿,驻足四下里望去,这里蓦然是一爿荒坟地。
  眼前的是一座新坟,坟头上青草只有寸许长,一块薄石片立在了坟前,月光下依稀辨得清楚,石上刻着亡者名字:沈菜花之墓。上面没有时间,没有立碑的亲人名字,奇怪,夫家竟不允许入祖坟,而葬于这荒坟岗之上,本地风俗,这个女人必是死得蹊跷。
  对了,这里莫不就是产妇晕倒的地方么,那爿荒坟地,阴气侵入母腹而形成鬼胎之地?寒生虽然自己还未单独替人看过病,但是一般的病理还是略知一二的。通常,孕妇的身体防御机能是很脆弱的,各种外界的风寒邪毒很容易侵入母体,对胎儿造成影响,坟地里阴气重,孕妇应当完全避免接近。
  凡毒物者,数丈之内必有克制之物。那个临盆不下的产妇,受此坟地阴气所伤,最理想的就是就近找出克制之物反制,几千年来的中医的精髓,不就是五行相生相克,阴阳平衡么?
  寒生想通了,寻思着这群土狗不正是那阴气的克制之物吗?《青囊经》上所言,真的不差毫厘。
  就在此时,那坟旁土地龟裂处,一股黑气缓缓透出地面,罩住了寒生......
草屋内,朱医生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方才已经将煎好的药灌进了产妇的嘴里,现在就等着看结果如何了。这个小寒生说是解手,煎的药一扔,到现在还不回来,看来这孩子不具备当医生的素质,自己后继无人啊。
  正想着,屋内传来喊叫:“朱医生,快来看!”那是产妇丈夫焦急的声音。
  朱医生冲进内屋,吃惊的见到产妇赤裸的下身在不停的抽搐着,皮肤上出现了点状的青色瘀斑,坏了,那是皮下毛细血管破裂,怎么会这样?他以前重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情急之下,朱医生抽出银针,同时连刺产妇的气海、血海、箕门和阴谷四大穴,并重手捻针。片刻之后,产妇抽搐渐渐止住了,可是皮下出血点仍在增加着,朱医生冒汗了。
  黑色的尸气包围着寒生,并不断的被其吸入,可是寒生却是浑然不觉得,一心只顾去捕捉那四散乱钻的土狗。他手疾眼快,已然捉住了三四只,随即扯去土狗的翅膀和细足,丢进盛着半天河水的玻璃瓶里。
  寒生不知道,昨夜在千年古墓上昏迷之际,已有数十条白陀须菌丝经由鼻孔钻入其体内,那千年白陀须乃天下至毒之红尸气的克星,区区普通黑色尸气根本不在话下,寒生的身体恐怕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惧怕任何尸气了。
  就在这时,寒生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嘶哑叹息,他站立在了那儿,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一阵清风拂过,耳边是竹林梢摆动的飒飒声。也许是幻觉,夜半荒坟,哪里会有人呢,他想。
  寒生抓好手中的瓶子,兴致勃勃的沿着原路返回去,不一会儿,就已经看见了那三间草屋。
  灶间没有人,锅台上摆着空药罐,大概那药已经煎好端进去了。寒生倒掉罐内的药渣,将自己玻璃瓶内的半天河陈水及土狗一股脑倒入罐内,放到炉子上煎了起来。
  寒生自得的走进内屋,见里面已经忙成一团,原来产妇将喝下的药全部吐了出来,撒了一床。
  “寒生,快去再煎一罐来。”朱医生瞥见寒生,顾不得责备,赶紧吩咐道。
  “噢,知道了。”寒生应道,退回到灶间看着他的药罐去了。
  那坟地有些古怪呢,寒生望着药罐子里随着水温上升而不断翻来覆去的土狗,一些红丝丝的东西浮了上来,这是孑孓的尸体,它们是蚊子的幼虫。那长长的叹息声在哪儿听到过?难道是坟墓裂隙里传出来的,不对,死人又怎么可能发出叹息呢,死者的名字叫做沈菜花,可那声音明明是个男人……
“寒生,药煎好了没有?快点端来。”父亲的叫声打断了寒生的遐想。
  寒生将药水沥到了碗里,小心翼翼的端进了屋里。
  产妇下身已经满是出血点,皮肤下全是瘀肿,已经奄奄一息了。女人的丈夫双手抱着头,蹲在墙角下,不停的呜咽着。
  朱医生扒开女人的嘴巴,寒生轻轻的吹凉勺中的药汤,满满的灌进去。一碗药喂完了,寒生退回到灶间,将药罐里的土狗渣滓泼到了院子外面。
  《青囊经》啊,但愿救得了这个濒死的女人,寒生心中在默默的祈祷着。
  须臾,朱医生惊奇的发现,产妇身上的青肿在逐渐的消褪……
  寒生站在院子里,仰脸遥望着夜空,繁星点点,银河朦胧,有流星划过天边,留下一截长长的尾巴。
  当年,神医华佗大概也站在牢门口,望着天边的流星,以悲天怜人的心情,感叹自己人生壮志未酬的无奈。
  “哇……”屋子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初啼声。
  这声音传到寒生的耳朵里如同仙乐一般,他跳了起来,一阵风似的冲进屋里。
  望着父亲如释重负的面庞,产妇丈夫欢喜泣极的模样,寒生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是个女孩。”父亲说。
  产妇半倚在床头,正欣慰的抱着刚出世的婴儿,她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已是九死一生。
  “谢谢朱医生,你救了她们母女啊。”那男人连连道谢,泪水也顾不得擦去。
  “好险啊。”父亲坐在桌子旁边喝茶边对寒生说道。
  寒生看见父亲开心的样子,自己心中也是十分的快活,《青囊经》,你真的没有辜负我啊。
  “寒生,你笑什么?”父亲有些奇怪的望着寒生道。
  “没什么,老爹,我突然感到,当一个医生救了濒死病人的时候,他的心里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感。”寒生由衷的感叹道。
  “是啊,所以才叫‘悬壶济世’嘛,可惜你不用心的学,唉,我看咱们朱家祖传的医术到我这一辈儿也就算是完结啦。”父亲叹道。
  不见得,没准儿青出于蓝胜于蓝呢,寒生心里想。
  当夜,朱医生父子俩就宿在产妇的家中。朱医生连续劳累了两个昼夜,实在是疲倦了,上床后不久就已发出了鼾声。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寒生睁着眼睛,一点困意也没有。
  今后,自己的命运将因《青囊经》而改变了。
发表于 2009-6-24 14: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书就不看了,上映MOVIE很不错.
发表于 2009-6-24 18:24: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没看够~
 楼主| 发表于 2009-6-24 19:43: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白虎衔尸
  清晨,主人家特意煮了白米饭,宰杀了一只鸡,非要请朱医生父子吃饭不可,实在推辞不过,父子俩也只有吃了饭再走。

    朱医生最后为产妇把了脉,但觉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他点了点头,告诉说不碍事了,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婴儿在母亲怀里刚刚吃完了奶,似睡非睡的半睁着眼。

    寒生望着那孩子,心里甜滋滋的,这可是自己救活的第一个小生命呢。

    那婴儿睁开了眼睛,扭头朝寒生诡谲的一笑……

    寒生此刻已起身离开,因此并没有看到。

    “我要去查看一下产妇晕倒的那处坟地。”朱医生吃饭的时候对男主人说道。

    饭后,男主人带着他俩前往坟地,果然是经过竹林小路,不多时,来到了寒生昨晚来过的那片荒坟岗。

    朱医生眯起眼睛扫视片刻,心下暗自吃惊。

    “此地为‘白虎衔尸’大凶之所啊。”朱医生说道。

    “老爹,什么是‘白虎衔尸’?”寒生见父亲讲起了风水,饶有兴趣的追问起来。

    父亲手指着周围地形说道:“你看此地形势,东方青龙箕居嫉主,西边白虎蹲坐衔尸,四面低垂,八面交吹,明堂渐渍,草污臭秽,不祥之地啊。”

    寒生手指着沈菜花的那座新坟问父亲:“老爹,你看这座墓好奇怪,石碑上只有人名,是否有些蹊跷?”

    站在一旁的男主人插嘴道:“这坟里埋的是一个吊死的女人,夫家坚决不让其进祖坟,草草把她葬在了这儿。”

    “为什么不准进祖坟呢?”寒生问道。

    那男主人叹了口气,讲述了一个凄惨的故事。

    沈菜花是一个苦命的女人,皮净相貌也俊,梳两根乌黑的大辫子,没想到丈夫却是个废人,据说是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蛋蛋摔破了,所以无法生育。可是婚后一年下来,沈菜花竟然怀孕了,夫家严刑拷问,可那女人硬是不说奸夫是谁,双腿骨头都给打断了。

    “那她怎么不上镇里告他们?”寒生气愤地说道。

    “没用的,沈菜花娘家没人,夫家公公又是镇革委会主任,上哪儿告?只有一根绳上吊了,可惜肚子里的孩子了。”男主人惋惜道。

    “怪不得,这沈菜花怨气难散啊。”朱医生叹了口气。

    寒生问:“那个相好的男人呢,怎么不出来呢?应该敢做敢当嘛。”

    “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孬种是谁。”男主人鄙视道。

    “老爹,阴气就是沈菜花的么?”寒生疑惑的望着父亲。

    朱医生解释道:“不错,沈菜花怨气难消,一是肚子里的孩子胎死腹中,哪一个做母亲的不痛惜自己的骨肉呢?二是那个负心的汉子竟然始终无胆站出来承担责任,我想,她是伤透了心,万念俱灰才寻死的。”

    “我老婆……”男主人似乎觉察到什么,嘴里嗫嚅道。

    朱医生点了点头,叹道:“可怜的女人,何必迁怒于他人呢?”

    寒生耳边回响起了那一声长长的叹息,是他,是那个男人……

    寒生望着沈菜花的孤坟,那道深深的土壤裂隙仍在,可昨晚的那些土狗却一只也见不到了,他的心里很是感激这个不幸的女人,若不是及时在她的坟前捉到了那几只土狗,产妇同腹中婴儿就肯定活不成了。

    “老爹,人死后的怨气对活着的人产生影响,应当是迷信吧。”寒生疑惑的问父亲。

    父亲踌躇了片刻,说道:“中医讲求阴阳平衡,是说人体内具有阴阳两气,气凝于骨,人死骨未灭,在地下可以存在好多年。阳气昼出夜伏,阴气则夜出昼伏,因时辰而变。那沈菜花怨气太甚,阴阳错乱,阴气白昼逸出,这样很快就会被日光所伤,维持不长久的。”

    寒生点点头,又问道:“这‘白虎衔尸’之地对沈菜花又有什么危害?”

    “贱砂地,很快尸骸气散、虫噬朽烂而无存,如有后人恐刑伤忤逆。”朱医生摇摇头叹道。

    “我婆娘就是晕倒在沈菜花坟前那儿的。”男主人手指着,寒生顺着方向望过去,正好是那道地裂之所在。

    “阴气侵入产妇目的何在?”寒生突然问道。

    “过胎。”父亲说。

    寒生心中一凛:“难道是……”

    “沈菜花怨气不忍自己的胎儿就这么夭折,恰恰机缘巧合有孕妇经过,便宁可散尽阴气也要过胎,这种情形中医称做‘鬼胎’。不过尽可放心,已经被我以药力驱除了。”父亲解释道。

    “哦。”寒生心不在焉的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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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医生父子告别了那男主人,插近道翻山回家。

    大黄狗老远的望见主人回来,高兴的摇头晃尾迎了出来。

    寒生昨晚出门前已经藏好木匣和收妥曾祖遗骨,此刻告诉父亲已清点过遗骨,一根不少。父亲赞许了几句。

    “昨天那个朱彪通知说,今天村上的人都去迁坟,我们什么时候去?”寒生商量道。

    “嗯,今天日子马马虎虎,我们这就去吧。”父亲算计道。

    寒生的母亲去世的早,葬在了爷爷***合葬墓旁,每个月的十五,寒生基本都会去坟前坐坐,上上香,说些思念的话。

    父子俩备齐香烛纸钱,带好工具就出发了,天气晴朗,大黄狗也跟了来。

    灵古洞前面的那片竹林里,村里的乡亲们也在掘坟,一团团的伊蚊围住了他们伺机叮人,秋后的蚊子毒的很,咬到了会肿起很大的包。

    父亲特意背了药箱,万一哪个村民中了尸气好随时救治。

    “遇到红色尸气呢?”寒生问。

    父亲摇摇头。

    寒生恭恭敬敬的在母亲坟前燃香烛烧纸钱和叩头,大黄狗静静的伏在一边,父亲的眼圈红了。

    “老爹,咱家这坟地时你挑选的吗?”寒生站起身来。

    “嗯,是你爷爷自己找到的,此地风水成局,名为‘虾须蟹眼’,你瞧,爷爷的墓为凸穴,中圆满而起,如蟹眼一样,外有蝉巽砂阴护,你母亲的墓为凹穴,其间如窝,好像虾须抱着般,外有牛角砂明护,是吉穴呢。”父亲微笑着说道。

    寒生仔细瞧着,那地势果然如同父亲说的那样,一凸一凹的,甚是奇特。

    “老爹,既是吉穴,对咱家又有什么好处呢?”寒生对风水术自幼便有着浓厚的兴趣,无奈父亲总是不愿意多讲。

    “你将来会出人头地的。”父亲肯定的语气。

    “唉,一介农民还能有啥出息。”寒生撅嘴儿道。

    “蟹眼如同榜眼,你切不可妄自菲薄。”父亲严肃的说。

    寒生心里颇不以为然。

    “这儿还有更好的风水地吗?”他问。

    父亲环顾的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有一处万年吉穴,称作‘太极晕’,可是不得了,要出皇帝的。”

    “在哪儿?”寒生兴奋的问道。

    “嘘,轻点声音,小心让别人听了去。”父亲食指放到唇边告诫道。

    朱医生点起了一支香烟,心想儿子既然有兴趣,自己就不妨多说点。

    其母是肉身下葬,并没有棺柩束缚,因此发得很快,不久鄱阳湖大战,朱元璋就彻底击垮了陈友谅,奠定了帝王的根基。实际上,陈友谅家祖上九代行善,朱元璋家祖上十代被人欺,若不是太极晕压过了双凤朝阳,朱元璋也不可能成为明朝的开国皇帝了。”朱医生说完,揿灭了烟头。
 楼主| 发表于 2009-6-24 19:45:49 | 显示全部楼层
“哇,太极晕这么厉害啊。”寒生由衷地感叹道。

    朱医生一面开始动手刨土,一面接着讲述太极晕的由来。

    自然界有五种颜色的土壤,白垩土为金,青色土属木,黑土是水,红壤为火,黄土则属土。太极晕呈圆形,直径丈许,其内自然生成这五色土,非常罕见。而且晕内土中还孕育有五色土卵,俗称“土蛋”,蛋内中空,内里间或生有虫,形如蚕。

    “真有这么奇怪的地方?”寒生似有不信。

    “等抽空带你去长长见识。”父亲许诺道。

    寒生接过锄头,替换父亲刨土。

    “有人晕倒啦。”竹林内传来妇女的喊叫声。

    朱医生忙抓起药箱朝竹林里跑去,寒生也扔下锄头跟随着去看。

    村北头的李老二倒在了自家的祖坟前,在一旁声嘶力竭叫喊的是他的婆娘李二婶。

    “小心,有黑气,带二婶去上风头。”父亲吩咐道。

    寒生拉李二婶转到了上风头方向,见父亲打开药箱,取出药丸匆匆塞入李老二嘴里。

    寒生脑袋外来歪去的仔细观察着,可还是看不到那黑色的尸气。

    “眯起眼睛,尽量用眼角的余光,要不经意的一瞥。”父亲告诉寒生道。

    寒生按照父亲所说的方法眯起了眼睛,来回的瞥来瞥去,终于有一两次看到了弥散在墓坑里淡淡的几团黑气。

    “我看到啦!”他高兴得喊起来。

    父亲微笑着望着寒生,轻轻扶起悠悠醒转的李老二,告诉他坟墓中有些污秽有毒的气体,要等尸气散尽再行敛骨。

    午后不久,寒生爷爷奶奶和母亲的尸骨都已经盛殓到了布口袋里,填好墓坑后,大黄狗跑在前面,父子俩带着先人遗骨返回家中。

    晚饭时,父亲又指点了些堪舆观气之法,这孩子学医不成,习风水之术倒是有些奇禀异赋呢,他想。

    夜深了,西屋里的寒生仍在挑灯夜读,越看越是吃惊,《青囊经》上记载的方子真是匪夷所思,而且对某些疑难病症用药都是一贴即愈。三更时分,寒生终于通读了一遍,掩卷长叹,他清楚,自己此生真的要像当年华佗一样,悬壶济世,浪迹江湖了。经书木匣收好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吹熄了油灯,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今天给先人骨殖落葬,快起来。”父亲隔着门道。

    寒生揉着眼睛爬起来,还在连连的哈欠。

    早饭时,寒生小声的问父亲:“老爹,你是不是想把曾祖和爷爷他们的骨殖葬到太极晕那儿去?”

    “呸,亏你想得出来,咱家一世郎中,只想着解人以困,别无他求,若想荣华富贵,你曾祖早就进太极晕了。”父亲正色道。

    “我可没那个意思,一世郎中倒也自在潇洒,我就想今生浪迹江湖,悬壶济世,解人以困。”寒生认真的说。

    “唉,老爹明白你的心思,可是学医是要*天赋的,否则就是一名庸医,会害死人的,你都二十岁了,却还是一事无成,我知道你不愿意种地,学医又无所成,本想教你青鸟堪与之术,可是现今社会又没人信这个,你总得有门子手艺啊。”父亲教诲道。

    寒生低头不语,心想,现在什么也不说,早晚有一天会叫老爹大吃一惊的。

    饭后,父子俩带妥物什,寒生背上先人们的遗骨,出村向南山深处走去,大黄狗蹦蹦跳跳的跑在了前面。

    婺源地处浙皖赣交界,属黄山延伸下来的丘陵地带,婺水由西北蜿蜒流向东南,这里自春秋战国时期就是“吴楚分源”之地。婺源山高水远,交通不便,历史上一直是中原地区的官宦士族躲避战乱、归隐自然的落脚之地。公元4世纪初的晋代、9世纪末的唐朝末年和12世纪的南宋年间,三次中原的大规模人口迁徙,在皖南山区开始形成了星罗棋布的村落,南山村就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偏僻小村庄。

    沿着南山北麓前行,父亲站在一座高岗上,手指着西北方向。

    “风水术,古时候称作‘地理堪舆’,仰观天象,俯察山川水利,觅龙点穴,宋代风水大宗师赖布衣曾来过南山,就住在我们朱家祖先的家中。有天晚上,赖布衣与祖先月下对酌,说出了一个秘密。”父亲双眸眺望远方,仿佛回到了八百年前的宋代。

    “什么秘密?”寒生追问道。

    “太极晕。”父亲深沉道。

    “老爹,快说呀。”寒生催促着。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当年赖布衣说,据他观察,黄山一阳一阴两条龙脉各向西北东南而来,阳龙直冲西北鄱阳湖而去,阴龙则蜿蜒东南至此地,是为潜龙。黄山为其老祖山,大鄣山为其少祖山,南山为祖山,此地西瞻彭蠡、北眺白岳,东瞩长江,南觑湖广,云聚雾敛,气势磅礴,龙、砂、穴、水浑然天成,其行走江南数十州县,未见此风水绝佳之地。那赖布衣一生纵横江湖,善点怪穴,此番觅龙踏穴,竟于阴龙口处发现一万年吉穴——太极晕。当时月明星朗,趁着酒兴,赖布衣遂带着祖先夜上南山观穴。

    此地必出一代帝王,赖布衣言之凿凿。”父亲叙述道。

    “那当年朱元璋母亲所葬之地莫非就是那条阳龙?”寒生推测道。

    “不错,正是那条阳龙,出了大明一代帝王。”父亲答道。

    “难道两处都有太极晕?”寒生疑惑着说道。

    “赖布衣说这是阴阳双晕,我想刘伯温发现的是阳晕,这里的是阴晕,那赖布衣曾经告诉祖先,潜龙阴晕的能量远远超过阴晕。”父亲解释说。

    寒生想,自然界的奥秘真的是太多了。

    “走吧。”父亲继续沿山间小路前行。

    南山背的山坳处,父亲停步放下了肩背的工具和物品。

    “就葬在这里吧。”父亲说道。

    “这里?”寒生放下布口袋,四下里观察一番。

    “这里是龙脊凹陷处,藏风聚气,中吉之地,反正我们也不想大富大贵,沾点龙气,后世衣食无忧也就算了。”父亲坦然道。

    “太极晕在哪儿?”寒生问道。

    “安葬好了遗骨再带你去看。”父亲说着开始刨起土来。

    天气晴朗,金色的阳光洒在山峦间,紫气霭霭,婺水如同一条腰带蜿蜒于丘陵间,远处的徽式农舍,白墙布瓦、小桥流水,一片静谧。

    两个时辰过去了,父子俩浑身是汗,终于挖好了三个墓穴。父亲自背篓里拿出三只空瓦坛,与寒生一道将曾祖、爷爷奶奶和母亲的遗骨分别放入三只坛子,扣好坛盖,再轻轻按辈份年长在东的顺序依次放在了三个**。

    祭奠烧纸钱的时候,寒生哭了。

    父亲打开一瓶烧酒,浇在了穴前,眼眶也是红红的,他什么也没说,就铲下了第一锨土。

    一切都结束了,天边飘来几片乌云,遮住了太阳,大地骤然间黯淡了不少。

    “走吧,孩子,该是带你去看太极晕的时候了。”父亲说道。

    父亲在前面带路,寒生背起背篓跟随在后面,父子俩沿着南山脊而行。

    走着走着,寒生突然眼睛一亮,竟然呆怔在了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见目及之处的丘陵虽高矮参差不齐,但南山仿佛就是一个中心点,东南西方的丘陵呈辐射状布局,而且均垂头朝向南山,回首望去北方天际处,巍峨的黄山一路层峦叠翠如波浪般降下,紫气霭霭,生气聚合。

    “看到了吧,三面拱拜,八方朝贡,单此山势足已显出帝王之气了。”父亲感慨道。

    “可南山尾部是一平坝,像是中断了山势。”寒生皱皱眉头。

    “千里来龙,在快结穴时,先束气过峡,忽然耸起山体,准备结穴,此段山龙形势称做‘潜龙过峡’,我俩站着的脚下,正是潜龙的龙头。”父亲解释道。

    “那太极晕呢?”寒生低头扫视着地面。

    “阳龙穴结于眉上,阴龙穴结于唇下,跟我来。”父亲说罢继续前行,山道斜下山去且越来越狭窄,他俩最后钻过一片灌木丛,攀下了龙头。

    父亲微笑着点点头,看看四下无人,便以洞口为基准,步量出约三丈,再左行十五步,此处长满了灌木。他向寒生招招手,弯下腰一头钻进了灌木丛中。

    寒生放下背篓,也跟了进去。

    灌木中央有两米多见方的一块空地,父亲用锄头铲去些草皮,裸露出下面的土壤。

    土壤表面上可以看见白青黑红黄五种色泽的土质圆环,层各一色,浓淡浅深,璀璨夺目,有如日晕般。

    “真的是太美了。”寒生喃喃说道。

    父亲又继续刨了几锄头,抠出来一只拳头般大小青色的土蛋来,递给了寒生:“这就是土卵,青色五行属木,称为木卵。”

    寒生接过木卵,托于掌心,掂了掂分量不重,真的是空心的。

    父亲将铲下的草皮又重新覆盖到土壤上,用脚踩实,说道:“免得被人发现。”

    寒生摸着手中的木卵,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青囊经》中也提到了这五行土卵。
 楼主| 发表于 2009-6-24 19:47:58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家的路上,见竹林里零落着数处新土,这是村民们迁坟后留下的,寒生望了望,李老二家祖坟也已经迁走了。

    “嘎……”头顶上一声怪叫,寒生望去,却是一只怒气冲冲的大乌鸦,红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这只乌鸦脑瓜顶上生有一撮白色的羽毛。

    “这几天村民们惊扰了乌鸦,所以它们很气忿。”父亲解释说。

    “自古乌鸦与坟墓为伍,如今无坟可依,乌鸦自是寡然无味了。”竹林那边有人朗朗笑道,操岭南口音。

    林中小道上走来两个人,其中那个身着中山装的矮胖子,朱医生是认得的,他是此地南山镇的革委会主任孟祝祺。

    刚才说话之人是个五十余岁,西装革履的外乡人,骨骼清奇,眼角入鬓,鹰鼻橘皮,两道垂眉如帚,其话音高昂处清越,低沉时如鼠嚼,话终有余音。

    朱医生大惊,此人五行怪异,必是有来头之人。

    “他是这个村子的赤脚医生,祖居南山村。”孟主任向那人耳语着。

    “赤脚医生?”那人似有不解。

    “就是江湖郎中。”孟主任解释道。

    那人点点头,目光炯炯,扫过朱医生,盯在了寒生的脸上。

    “婺源此地真是人杰地灵啊,小兄弟,可知婺字怎解?”那人微微一笑对寒生说道。

    寒生摇了摇头,他从未想到这方面去。

    那人又是一笑,说道:“婺者,文矛女,此地出产文武才俊和美女啊,我看小兄弟气宇不凡,若假以时日,将来必是金榜题名才俊之士。”

    “同志,让你见笑了,这是犬子寒生。”朱医生见此人夸奖自己的儿子,心中却是增添了几分好感。

    “这是县里请来的香港著名风水大师吴道明先生。”孟主任不无自豪地介绍道。

    “过奖了,我不过是一名青鸟学者而已,婺源才是高人隐士藏龙卧虎之地呢。”那人谦虚说道。

    “孟主任,吴先生,你们有事忙着,我们先行一步了。”朱医生告辞,和寒生离去。

    “慢,这位小兄弟手中的土卵可否借我一观。”那吴道明在身后突然冷冷说道。

    寒生看见父亲身体一震,慢慢转过身来,脸上面无表情,眼神中隐约透出一丝不安,寒生从来都未见过父亲如此严肃。

    听得父亲平静的说道:“吴先生,你说什么土卵?”

    吴道明嘿嘿一笑,说道:“小兄弟手中的不就是太极土卵么?从何处得来,我愿出高价收购。”

    “我们不懂得什么土不土卵的,小孩子的随身玩物而已,已经有好些年了。”父亲依旧平静的说着。

    吴道明上前一步,盯着寒生手中的土卵,柔声道:“小兄弟,你告诉我这东西从何而来,我愿意出两百元钱。”

    两百元!这可是自己和父亲半年的生活费啊,不行,父亲既然不肯讲明,就是不想让外人探知太极晕的所在地点,自己也不能说。

    “这是小时候赶集买来的。”寒生回答说。

    “哦,是这样,让我看看总可以吧?”吴道明说道。

    寒生不情愿的递过去,吴道明一把抓了过去。

    “朱医生,此卵土壤潮气仍在,断然不会是年久之物,我说的不错吧。”吴道明揶揄道。

    “吴大师,这个土蛋蛋有什么稀奇?值得您这么看重。”孟主任不屑一顾的说道。

    吴道明哈哈一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蛋蛋,此物名为太极卵,其色青,是为木卵,乃太极晕所生。”

    “太极晕!我们不是正要……”孟主任脸色骤变。

    “正是,所以我才要问清楚此卵的来历。”吴道明使了个眼色插嘴道。

    孟主任转过脸严肃地对朱医生说道:“你这个蛋蛋是从哪儿弄来的?快说,凡地下的东西都属于国家所有,你不会对政府撒谎吧?”

    父亲涨红了脸,寒生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颤动着。

    “是我把它埋在土里的。”寒生突然说道。

    “你埋它在土里做什么?”孟主任恶狠狠的盯住了寒生。

    “这是小时候爷爷领我赶集时给我买的,后来我大了,不想再玩了,就埋在了爷爷的坟前,这次迁坟我又把它挖出来了,这是爷爷的纪念品,我是不会卖的,”寒生义正严辞的说着,随手抢过土卵,转向父亲说道,“老爹,我们走吧。”

    眼看着朱医生父子俩从容离去,吴道明直皱眉头。

    “放心,我定会让那赤脚郎中说出来的。”孟主任面色阴沉的笑了。

    回到家中,父亲闷闷不乐。

    “老爹,那个香港来的大师好像还挺懂的,也不知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个小山村来干啥?”寒生问父亲。

    父亲想了想,口气严肃的叮嘱道:“这人可是不一般呢,你看他骨骼清奇,音质清越,眼角入鬓,鼻高带钩,应是世外奇人。可是,鹰鼻动则食人,眉如帚者赴法场,此面相又实属不吉,总之,要小心提防此人。”

    寒生劝道:“老爹,我们不过是乡村医生而已,跟他们也不搭界,怎么也坏不到我们头上来。”

    父亲看着寒生,叹道:“前两天镇上要求我们搬迁灵古洞前面的祖坟,今天就看见孟主任和这位风水大师,我看这里面事有蹊跷。”

    “你是说搬迁祖坟的事跟他们有关?”寒生猜测道。

    父亲点点头。

    “那他们的意图就是冲着……”寒生感到似乎有些明白了。

    “太极晕。他们是奔着太极晕而来。”父亲肯定道。

    “老爹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寒生说道。

    “他们找太极晕干什么呢?”父亲自言自语道。

    晚上,寒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取出木匣里的那把青色的尺子把玩。

    寒生认得,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尺子,而是一把丁兰尺,也称阴阳尺,约有三十几公分长,上面有十个格子,刻有丁、害、旺、苦、义、官、死、兴、失、财十个字,每个格子下又分四个小格,也刻有一些富贵、离乡、孤寡等好多小字。

    以前在翻箱底时曾看到过父亲有一把这样的尺子,父亲告诉他说这是建造阴宅和祖先牌位定吉凶用的,是迷信。

    寒生感兴趣的是这把尺子的材质,暗青色,托在手中凉凉的,而且份量奇重。小时候曾听爷爷说过,世上最难得的是阴沉木,就是青色的,而且非常重,是在地下或水底埋藏万年形成的,异常珍贵。

    这把尺子一定就是阴沉木的,他断定。
发表于 2009-6-24 22:39:58 | 显示全部楼层
谈不上喜欢,只是偶尔还是会看看这类惊悚小说.
发表于 2009-6-25 21:30:30 | 显示全部楼层
等你放多了在再看。有没有写完的啊这篇?
我看了《藏地密码》就是没更新完的,有些又要付费才可以看,烦
 楼主| 发表于 2009-7-2 22:09:21 | 显示全部楼层
赶集
清晨,父亲早早起来做好了稀饭,招呼寒生起床,说今天赶婺源县城大集,要去买些中药材回来。

    寒生一骨碌爬起来,从小就喜欢赶集,集市上热闹非凡,每次都会使他流连忘返,何况又是县城大集呢。

    此去县城七十里,须到南山镇乘车,因此父子俩胡乱扒拉几口就匆匆出发了。

    晚秋的早上有些凉意,道旁的野草上挂满了露珠,林子里的鸟儿聒噪不已,寒生认得那黑色羽毛的是本地的一种鹩哥。

    南山镇去往县城的人不少,父子俩奋力挤上了车。

    老旧的公共汽车喷着黑烟,在砂石路面上颠簸着。车上都是上县城赶集的农民,车厢里塞满了辣椒串、山菜干和红苕粉,还有两只芦花鸡偶尔“咯咯”叫了几声,被主人家劈头打了两巴掌。

    车上的人中有认得朱医生的,尊敬的打着招呼,大家随即安静了许多,都对朱医生父子俩报以微笑。

    一辆北京212型吉普车鸣着喇叭窜了过去,尾后留下一大团尘土。

    寒生看清楚了,吉普车中坐着的是孟主任和那位香港来的大师吴道明。

    集市位于城西,老远就已望见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到底还是县城大集,自是村镇集不可比的。

    “去玩吧,中午赶到冯家面馆,我们在那里吃面。”父亲微笑说道。

    寒生应了一声就已经不见人了。

    朱医生苦笑一下,唉,还是个孩子。

    他转身来到了集市边上的中药材摊档,与摊主打起了招呼。朱医生是熟人,随便唠起了家常。中午之前,他已经买了些清热凉血的地黄、玄参、墓回头和补血的当归、白芍等中草药材,堆满了一背篓。看看时间不早了,便告辞离开了集市,前去冯家面馆。

    朱医生坐在冯家面馆门外的木凳上歇息,一面等着寒生。

    寒生离开了父亲后,到处闲逛,不经意间,发现前面围着一帮人,走近前一看,见一身穿破旧蓝花布褂的小姑娘跪在地上,身后躺着一个头发斑白、全身缩紧成一团,奄奄一息的老大娘,围观的人们无不啧啧叹息。

    小姑娘的面前的地上平铺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求医,娘得怪病,有人治好,以身相报。

    “小姑娘,你娘得的是什么病?”人群中有人出声问道。

    “小姑娘,你今年多大啦?”还有人问道。

    那女孩抬起头来,人群中一阵嘘声,但见女孩眉骨突兀,眼窝深陷,小眼如豆,塌鼻大嘴,满脸雀斑,竟然是奇丑无比……

    寒生乍见也是吓了一跳,心想世间竟然还有如此丑陋的女子,正寻思着,听见那女孩开始说话了。

    “我叫兰儿,今年十六岁,我娘去年腊月里得这怪病,至今不到一年,病情越来越重,全身就像被冰封住,僵硬不能动,缩成一团,曾去医院看过,都说此病不能治,让准备后事。兰儿跪求各位大爷大伯,或有一线生机,做牛做马心甘情愿。”

    寒生闻之又是一惊,那声音嘶哑如蛙吼,耳膜竟生生刺痛。

    “小姑娘,此病好像叫作‘渐冻人’,除非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否则根本无法可治,还是早些料理后事吧。”旁边摆摊卖狗皮膏药的白须老者说道。

    “呜……”兰儿闻言哭了出来,泪水滴落到了纸书上,竟然呈淡红色。

    “泣血症。”寒生脱口而出。

    “咦,这小伙子竟然知道‘泣血症’,这也是古之绝症,你是学医的么?”那老者惊奇的说道。

    寒生脸一红,点了下头。

    “可惜人世间的医生医术在高,也难治此症啊。”老者叹道。

    “可治。”寒生小声说道,声音低得只有自己才听得到。

    “什么,你说能治?”老者的耳朵倒是灵光。

    寒生“嗯”了声。

    “小伙子,别胡说了,你知道这病是如何得的吗?”那老者不屑的眼神。

    寒生摇摇头:“不知道。”

    “哼,病因都不知道,如何来治?现在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老者愠怒道。

    “这位大哥,你能医治我娘?”兰儿疑惑的看着寒生。

    寒生肯定的目光。

    “若治好我娘,我愿意嫁给你。”兰儿坚定的说道。

    寒生想起木匣信中所言“得经之人当悬壶以济世”的话来,这对母女如此可怜,既然《青囊经》中有治“冰人”一方,自己就应当像当年华佗一样,救人于危难。

    寒生环顾左右,说道:“我需要剪刀一把,水碗一个,火柴一盒就可以了。”

    看热闹的人中有不少热心人,须臾,东西都已经备齐了,消息传开,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寒生抄起剪刀,向兰儿娘走去。

    兰儿惊恐的注视着,寒生也不理睬众人的疑惑目光,径直的走到兰儿娘得身旁,蹲下身子,抓起她的头发,“咔嚓”就是一剪子,剪下来一绺头发。

    他将头发摆在瓷碗内,拿起一撮火柴点燃了头发,那绺头发转瞬间烧成了灰烬,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青色的土卵,用力的在地上摔破。

    卵里可千万要有木蚕啊,他祈祷着。

    “有条青虫!”围观的人们惊奇的喊叫起来。

    谢天谢地,寒生小心翼翼的捻起那条青虫托在掌心里,但见那蚕儿肉嘟嘟的十分肥胖,睁着两只青绿色的小眼睛,在手心里蠕动着。《青囊经》记载,五行土卵内有白青黑红黄五色蚕虫,吸收大地之精华,入药极为灵验。也是机缘巧合,木蚕虫所治之症中第一个就是“冰人”,可谓对症。

    《青囊经》神奇之一就是主药只须用一味,而且药引子非常奇特,甚至匪夷所思,治“冰人”方,主药木蚕虫,药引子是“血余”,经上注释为病人的毛发。

    接下来就简单了,寒生将木蚕放入碗中,那蚕虫见血余灰竟然张开大口吃了起来……

    片刻,木蚕虫的肚子鼓了起来,皮肤也更青了,最后大概是吃饱了,便合上了嘴巴,闭起眼睛睡觉去了。

    寒生抓起木蚕,一只手捏开兰儿娘的嘴巴,将那蚕儿塞进了她的口中。

    兰儿娘的喉咙蠕动了几下,吞下了蚕虫。

    人们都已经看得呆了,连旁边的那个老者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瞧,兰儿跪在母亲的头旁边,不时的用手抚摸着她的脸。

    寒生心里同样的紧张,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从五行生克上来看,“冰人”的症状应该属水,水盛极而冰。木卵蚕虫色青属木,五行当中水可以生木,反过来,木亦泄水气,从中医理论上来说,比之以土来强制克水,要温和得多,也符合兰儿娘孱弱的体质。

    不一会儿,有人轻声叫起来,大家细瞧,发现兰儿娘的头脸以及手和身上的衣服,生出了一丝丝的淡淡的白雾,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在皮肤衣服的表面上结了一层白霜。

    阳光照射在兰儿娘身上,慢慢的蒸发了白霜。

    兰儿娘睁开了眼睛,竟然慢慢坐了起来……

    在场的人们感动得欢呼了起来,有几位妇女在揩拭着脸上的泪水,兰儿扑进了母亲的怀中。

    “神医,真的是神医啊。”有人喊起来。

    兰儿转过身来,热泪盈眶,对着寒生倒头便拜,口里头不停地说着:“恩公,我兰儿说到做到,恩公治好了我娘,兰儿当以身相报。”

    寒生脸一红,轻声说道:“下次大集,还在这里,我给你医治。”说罢钻出人群,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他是谁?”兰儿娘问道。

    兰儿没有回答,深陷的双眸中流下几滴淡红色的眼泪。

    人群慢慢的散开了,婺源出现了神医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天晚上,就已经传遍了大半个县城。

    日暮时分,婺源城中,一座古老的深宅大院。

    这座宅子是典型的徽式古民居,三进天井,粉墙青瓦,马头墙高檐飞脊,院内曲径回廊,尤其是门罩上的木雕,一面是渔樵耕读,一面是琴棋书画,精美绝伦,足显此宅当年必是书香世家。

    如今的主人是黄乾穗,县革委会主任,也是南山镇孟祝祺的姐夫。

    正堂会客室内,香烟缭绕,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坐着三个人。

    “这么说,神医一事是真的喽,并不是阶级敌人散布的谣言?”黄乾穗主任望着自己的小舅子,喷出一口烟。

    “是真的,集市上好多人都亲眼看到,那老太婆的病据说是什么‘冻人症’。”孟祝祺肯定的说道。

    黄乾穗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右侧的那个人,说道:“吴大师,您看呢?”那人正是香港风水大师吴道明。

    吴道明微微一笑,道:“黄主任,据我所知,‘渐冻人症’在国际上称作‘人体运动神经元萎缩症’,患者的脑干和脊髓的运动神经细胞受到不明原因的侵袭,导致肌肉逐渐萎缩无力和瘫痪,身体如同渐渐被冻住一样,患者一般会在两年内死去。此病列为世界五大绝症之一,目前全球还没有治愈过的先例。”

    黄乾穗点点头,说道:“吴大师言之有理,可是我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年的悠久历史,民间沉淀了很多的奇人异士,难保这里面就不出个把神医,就像大师您,不也是阴阳堪舆界的翘楚么?”

    “黄主任,我也在思索这个问题,据说集市上的那个青年神医用一条青虫和头发烧成的灰就治愈了那老太婆,如果此时是确实的,世界上有数十万‘渐冻人’患者,但就是这一个方子,该值多少亿美金?这里面的商机无限啊。”吴道明说道。

    黄主任一摆手,站起身来,在地上踱着步,意味深长道:“我们不谈钱,就算是中华民族为世界劳动人民作贡献也好,其影响是无比巨大的。据我所知,中央老一辈的革命家中就有患此病的,如果我们能治好的话,就可以确保革命江山永远不变颜色,这才是最大的贡献啊。”

    “姐夫,这也是我所想的。”孟祝祺说,神情有些激动。

    “好啦,神医的事情你就秘密进行调查,关键是要确定真伪,如果是假的,那么散布谣言的人就要抓起来,随时向我汇报。另外,寻找龙穴的事情要加紧进行,千万要保守秘密。”

    “是。”孟祝祺和吴道明应道。
 楼主| 发表于 2009-7-2 22: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奇怪的药引子
寒生赶到了冯家面馆,父亲已经等待多时了。

    “怎么玩了这么久?”父亲问。

    寒生笑了笑,没有吱声。

    父子俩匆匆吃了面,然后赶乘回头班车返回了南山村。

    晚上坐在院子里,寒生望着天上的星星一直沉默不语。

    “怎么啦,寒生,在想什么?”父亲坐在旁边问道。

    “什么是泣血症?”寒生突然问。

    父亲奇怪的忘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古时候,蜀国有个皇帝叫望帝,因为国家管理不善,终究导致国破家亡,他死后精魂化做杜鹃鸟,夜夜啼血悲鸣不已,因而杜鹃啼血意指:思念家乡,忧国忧民,惆怅恨然的心情。

    据医书上记载,古时候民间有一种罕见的病,得此病者相貌发生变异,相貌俊的变得丑陋,相貌丑的变得漂亮了,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改变了,但无论怎样变化,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流出的眼泪是红的,像血一样。古时人们认为得这种病是因为思念亲人过度,肾水干涸,肝火上升之故,如同那个望帝一般,所以叫做泣血症。你问这个干什么?”

    寒生说道:“我现在对中医越来越感兴趣了,主要是那些疑难杂症,别人治不了的。”

    父亲“扑哧”一声乐了,笑道:“胡说,哪一个医生不是梦想着能找到疑难杂症的解决办法,可是到老也还是找不到,能够治好一些常见病也就不错了。要有心学中医,就要脚踏实地的从头、从日常小病学起。”

    “老爹,泣血症是不是相貌越丑其实原先就越俊?”寒生好像根本就没有在听父亲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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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可能是吧。”父亲嘴里支吾着,心想,这孩子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当医生肯定是没指望了。

    夜里,寒生躺在床上第一次失眠了,脑袋里始终在琢磨兰儿生病前的模样。《青囊经》第二页背面上,有一段治疗泣血症的描述,主药是百草霜,那很简单,就是乡村里每户农家都有的木柴灶,在灶门口外额上,烟火从灶膛里出来的必经之路,那里灶额上往往结成一层黑霜,刮下来就是百草霜。可就是那药引子难寻,名为“雷击骑马布”,百草霜调和地浆水涂抹在这种布上,丑时敷在脸面部,亥时可愈,算下来也就是不到十二个时辰。可是经上并未注释那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雷击骑马布”到底是什么呢……

    寒生很早就起床了,来到灶间生活做饭。

    “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没睡好么?”父亲问道,他看见了寒生的眼睛有些发红。

    “我昨晚一直在想中草药的药引子方面的问题。”寒生说。

    “你一说倒提醒了我,你今天上大鄣山去采些甘草回来,家里的药引子快没有了。”父亲吩咐道。

    “哦,为什么要用药引子呢。”寒生自语道。

    “药引子就是引药归经的意思,用某些药作引子来引导其它药物的药力到达病变部位或某一经脉,也就是起个向导的作用。”父亲解释说。

    “药引子千奇百怪呢。”寒生说道。

    “一般都用甘草作引,最能调和百药,为众药之王,所以历代中医尊崇甘草为‘国老’呢,想学懂非要下苦功才行,好啦,有时间再教你吧。”父亲解释说。

    寒生背起药篓,拿起小药锄,揣好干粮,一声唿哨,带着大黄狗出发了。

    天空阴沉沉的,但愿不要下雨才好,雨天山上路滑,不小心就会掉下山谷。

    用做药引子的甘草是一种豆科植物,须在春秋二季采摘,切厚片晒干使用,主要生长在半干旱地区,江西这里雨量丰沛,主要生长在陡峭的向阳的山坡上。

    寒生一路走着,渐渐的山高林密起来,树枝上有时可以看见一两只跳跃的黑斑小松鼠,他知道,已经进入了大鄣山。大鄣山亦称“三天子鄣”,地处皖赣边界,属于黄山余脉。清代诗人汪循诗云:“清风岭上豁双眸,擂鼓峰前数九州,蟠踞徽饶三百里,平分吴楚两源头。”

    寒生虽然以前同父亲来过,但每每景致却有不同,秋季里满山红枫尽染,峡谷中瀑布成群,飞龙吐玉,人烟罕至之地,方觉世外自然之美。

    弯过数条山谷,不觉间感到腹中饥渴,寒生掏出干粮,掰了一块递给大黄狗笨笨,笨笨欢天喜地的叼在嘴里。寒生坐在一块青石上,吃了几口,对面陡峭的山坡上一片红黄色植物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优质的红皮甘草,足有数百棵。

    喝了几口山泉水,清凉甜润,然后与笨笨绕道对面山顶老松树处,从那儿寻路下去采摘。

    来到那株老松树下,才发现长有甘草的山坡奇陡无比,根本无路可攀下。

    天空中云层渐厚,阴沉沉的,必须在下雨之前采上来甘草。

    “笨笨,你在这里等着。”寒生吩咐大黄狗道,一面从药篓里拿出绳索,牢牢的系在了松树干上,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间,背上药篓和小锄,顺着陡峭的岩石慢慢的溜下去。

    岩石如狼牙般交错,刚刚溜下去十余米,石隙中突然黑影一闪,寒生冷不丁吓了一条,差点松开了绳索,急视之,却是一只硕大的沙黄色老山鼠,呲着白森森的两排大板牙对着寒生虎视眈眈,身后石窝里还有一群肉红色的山鼠崽儿,原来是惊扰了母山鼠。

    赣东北地区的人喜食山鼠肉,往往于立冬前后上山捕捉山鼠,开膛除去内脏后晒干,美味无比,加工后的鼠干色泽金黄,称之为“金竹老鼠干”。正因如此,成年山鼠对人类报有很深的恐惧和敌意,一般都避而远之。

    寒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老鼠,估计怕是有自己年龄这么大了吧。他对这只被惊扰得母老鼠友好的笑了笑,然后小心的继续向下滑。

    总共下滑了有四十米左右,已经看到了那片甘草地,可这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抬头望去,见到那只老鼠妈妈正在疯狂的噬啃着垂在鼠窝前的绳索……

    寒生大惊失色,在下面大喊大叫,意图吓走母鼠,那老鼠妈妈根本不予理睬,依旧照啃不误。大黄狗笨笨听到喊声,从岩石上露出头来,疑惑的望着寒生。

    往上爬肯定是来不及了,万一未及爬到绳就断了,非得粉身碎骨不可。寒生向下望去,还有十多米到平坦处,于是赶紧下溜,其他什么也别想了。

    就在还剩五六米到底的时候,绳索断了,寒生重重的跌落了下去,但觉眼前一黑,他随即失去了知觉。

    乌云密布,雨终于下了。

    冰凉的雨水落在了寒生的脸上,他悠悠醒转,刚要睁开眼睛,感到右腿一阵剧痛,随即又昏迷了过去。

    “凄凉客舍岸维舟,明月清风古渡头。飞雁不来云欲暮,碧英一树十分秋。”耳边蓦然响起吟诗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寒生慢慢醒过来了。

    这是一间简陋的土坯草房,屋顶铺着茅草,墙壁上粉刷的石灰水,上面挂着几幅字画,简单的桌椅,自己则躺在一张老式的板床上。

    “你醒啦。”一个颌下留着花白短须的清癯男人走入了寒生的视线里,此人的年纪约有五六十岁。

    “这是哪里,你是谁?”寒生问道,一边试图起身。

    “别动,你的右腿断了。”那人说道,却是一口标准的北方话。

    果然,从自己的右腿处传来阵阵剧痛,放射状的麻到了臀部。

    “我记得是从山上摔下来了,怎么到了这里?”寒生弄不明白。

    那人轻轻的坐在了床边,掖好盖在寒生身上的被子,然后说道:“我姓魏,是这里的守林人,你就称呼我吴楚山人好了。这条山沟叫做‘卧龙谷’。你从山上摔下来,又从半山腰滚落到了谷底,还好命大,看上去只是伤了一条腿,等天好了,我去喊你的家人来接你走。”

    寒生疑惑的望着这个讲外乡话的老者,问道:“您不是本地人?”

    老者轻轻一笑,道:“我是京城的**,下放到江西,在大鄣山守林已经好多年了,我喜欢这里,每日里一个人满目青山,吟诗作画,自由自在。”

    哦,是这样,寒生放下心来。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吴楚山人问道。

    “我叫寒生,住在婺源南山村。”寒生回答。

    “我见你身背药篓,莫非你家里是行医的么?”

    “我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有时候我帮着上山采点药。”寒生解释说道。

    “皮毛,懂一点皮毛。”寒生也想说得文雅点。

    “小孩子也挺谦虚呢。”吴楚山人笑了。

    “山人叔叔,您原来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变成了**呢?”寒生问道。

    “说来话长了,我以前是北大的教授,从事古代汉语的教学与研究。”吴楚山人叹了口气。

    “你是大学者,知道什么是骑马布么?”寒生虚心请教道。

    吴楚山人惊奇的望着寒生,半晌,竟然笑出声来:“你这小孩子,问这干什么?”

    “我只是问问,您到底知不知道嘛?”寒生坚持道。

    “我当然知道了。”吴楚山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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