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牌葬母

游条

清代道光年间，九连山下有姓曾的兄弟两人，为兄的叫养元，为弟的叫美元。曾家本书香门第，无奈后来父母早亡，家道中落，养元虽天性聪敏早入县学，但因家贫无资赴州省应试，只好就近招了几个村童当起了启蒙先生。旧时有“人穷教学，狗穷咬勺” 的俗语，身为兄长的养元只得早息功名之心，挑起了养家糊口，课读子弟的重任。平时对幼弟美元督促甚严，实将求取功名，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美元的身上。

美元倒也争气，十四岁即取县学前茅，笫二年赴惠州参加府试。兄嫂给美元收拾了几件稍为像样的旧衣服，并备足了一个多月的粮米干菜，和几枚黄酒浸熟的鸡蛋，找了熟悉可靠的船家，择好吉日良辰，亲朋师友间聚在一起美言祝贺一番，然后祭拜祖宗先师，小美元便带着千万叮嘱和希望，乘船南下州府应试。

船到了龙川老鸦村，时已入夜，船家只得找了个背风浪静的地方泊了船，生起火做饭。晩饭过后众人倦极而眠，美元初次离乡，反复不能入睡。但见窗外月色皎洁，江水映月清凉生光，远村灯火莹莹，偶闻犬吠，触景生情，越发思亲。忽然，隐约间似闻有人声，遂和衣而起。美元来到船头蒙眬中竟见一中年妇人蹲在石壆上浣洗衣服，不时抬头朝美元发笑。美元正觉夜静寂寞，见此妇和善遂牵了缆将船稍为拢近了岸，然后搭起话来。原来妇人是前村马家妇，也有一子与美元同年，天亮后欲赴惠州应考，故隔夜浣衣洗菜，打算做早饭送子赴考。

美元幼失父母之爱，从小跟兄嫂度日，难免有篱下之苦，闻妇人爱子之情，感怀身世不免落下了眼泪。妇人见状问美元因何生悲，美元遂将身世一一告知，妇人闻后亦频频掩面拭泪，又曰：“今我有一件仙人相赠的底衫，本欲留我儿用，念你可怜，今送与你，开考之日，穿上此衫必文思泉涌，包你高中”。 语毕递了衫与美元，又曰：“不早了，我得回去” 说完只见妇人起身抖了抖手中的罗裙，然后撤铺在水中，迈步过去盘腿坐在裙上，然后徐徐没入水中。美元见状一惊，竟是南柯一梦，但奇怪的是手中竟捏着那妇人递来的底衫。

开考之日美元照妇人嘱咐，内着底衫果然文思泉涌，神来之笔一挥而就，并得中秀才。于是，便辞别师友早早回乡与兄嫂相庆，并打算择日去老鸦村还愿谢仙。换洗衣服时大嫂见了那底衫顿觉眼生，遂取了衫去问丈夫养元，养元见了衫竟大惊曰：“此乃先父遗物”。 忙唤美元问清究竟，美元一五一十将来历告知兄嫂。养元听了恍然大悟道：“此妇乃先父德配，伍氏母也”。 并将原委一一道来。 旧时称大房妻为元配，续弦或妾为德配，也即送美元衫的妇人乃曾父续弦，美元之生母也。养元与美元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原来曾父早亡，有族人议论伍氏克夫，是败家之妇。伍氏迫于无奈只得带着遗腹子改嫁龙川老鸦村。一日养元赴老隆赶墟，路遇伍氏庶母，伍氏言及幼弟受尽继父刻薄，恐难**，望养元念及手足之情带幼弟回乡，也好为曾家多留一血脉，养元欣然应诺。故双方约好地点时机，将美元交与养元带回曾家，伍氏则慌称幼儿不慎落水而亡。当中的经历养元恐幼弟悲伤，故一直蒙着美元。

美元听了长兄的叙述，不禁顿足大恸！兄弟俩人遂打算去老鸦村访亲。克日即雇船到老鸦村马家，一经打探，原来马家已搬到老隆墟镇，当时伍氏本是二茬，又不慎溺死幼子，家人邻里越发嫌弃，终经不起责备闲言，不久便投河自尽了，是时又正逢春水汹涌故尸首无存。曾氏兄弟闻言极尽悲伤，遂请来法师为亡母超度，并重金打造银牌归葬九连山罗塘埂曾氏祖地一则。今曾伍氏银牌墓青塚凄凄，而伍氏妇德也代代相传。

游条

文章选自本人编撰的《灯火夜航船》中的一篇

游条

《灯火夜航船》前言

前言

明朝人张岱说：“天下学问，惟夜航船最难对付。”因为夜航船上往往混杂着各色人等，彼此又互不相识，萍水相逢各怀他志，但一旦同舟共渡，为打发枯糟乏味的航程只好互吐奇闻趣事，以聊发时光，张岱在《夜航船》序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日，有一僧人与书生同宿于夜航船上。那书生高谈阔论，僧人感到畏慑，于是缩紧头足而寝。僧人听其语言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书生曰：“是两个人”。僧人闻言又曰：“那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 书生答道“自然是一个人!”僧人乃笑曰：“这等说来，且待小僧伸伸脚了。”故事生动地描述了夜航船上普通人的相处相交的情景。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东江的水远可以直达粤北及赣南等地，敝乡林寨有很多靠航船、放排、拉纤、挑掮、修船、贩运为生的人。从小听他们讲述了很多围绕着东江这条黄金水道衍生的离奇古怪的韵事，当中有男女情爱，神仙野鬼，谋财害命，书生赴考等等说不尽道不完的故事。试想在风雨霏霏的夜晚，几个人对着昏莹的灯光，清茶一杯或烧酒几襾，彼此互叙款曲，由着那乌篷船在江中或泊或航，那是何等的景况。现代开靓车的是无法体味其中的乐趣。

668

原创很好、奖你分

多多益善

动人的故事，寄托了人们美好的愿望。游兄上些诗词供大家欣赏欣赏啊。呵呵

游条

回复 4# 668


    谢谢668兄表扬

游条

回复 5# 多多益善


    谢谢益善兄夸奖
我那些歪诗出多错多，失礼人了。

668

回复 6# 游条

你是老油条了、不像我在社区经常有小人打击、前段时间啊！、现不常玩了

游条

回复 8# 668


    将打击当成顶贴
怕个鸟?

和的小苑

好故事。
商榷：旧时有“人穷教学，狗穷咬勺” 的俗语。
我处却有“人穷挖勺，志穷教学”之说。意思是：挖勺是特苦的活，穷得没有活路才干这活。教学是落第，没有出息的文人才干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