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xinhui 于 2013-6-9 08:42 编辑
六九年七月，在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中，我和子夜离开了学校，参加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子夜和我是同一个院子长大的，从小学到高中我俩都在同一个班，子夜的父亲是个老革命，现在在军区里是个副师长。本来子夜的父亲要把她放到军队的大熔炉去的，但子夜却不，一定要和我一起，还说，兵团也是兵，子夜父亲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 我们一到连部，连长黄长征就“呵呵”的笑着迎了过来说，你们终于到了，本来我要去接你俩的，但马车被司务长运柴禾去了。 连长长黄长征三十多岁，细高细高的身子，十分消瘦，像根枯干了的高粱秆那样。他以前是子夜父亲手下的一个兵，转业后，就在兵团里做了个连长。我和子夜来之前，子夜父亲通过关系把我们分到了黄连长这个连里，我们所属的连队是三师二十三团一连。生产建设兵团是属于半军事化的兵团，所以建制和部队差不多，但军队的兵是拿枪保卫祖国，我们兵团的兵是扎根边疆,建设边疆。 我回着黄连长说，那敢劳连长你的大驾啊！我们这不是来了吗！ 呵呵，对，到了就好，到了就好，黄连长咧着嘴巴，斜看着子夜说。 我没有再理睬黄连长的话，拉着子夜的手走进了营房。黄连长的眼睛总向子夜身上飘，让我觉得不舒服。虽然我和子夜还没有发展到最后那步，但子夜的嘴我早已啃上无数回了，所以我故意伸手拉着子夜。 黄连长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大声的说，王刚，你的宿舍在右边，这是女知青宿舍，男知青不能随便进去。 我站住了身子，拉着子夜转向了男知青的宿舍。 我们连每天的任务就是开荒种地，这里的荒地大都是狼牙刺地和羊胡子地，挖起来很费劲，特别是狼牙刺，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刺破衣服和手。几天下来，我的手就长了好几个血泡，但因为有子夜和我在一起，我倒不觉的苦。每次吃过晚饭后，我和子夜都会在连部后面的杨林小道里散步，而子夜每次都要我背着走上一段路。一次，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子夜突然抱紧了我，流着泪说，哥，我受不了这生活，我要回家。我摸着子夜的头发说，妹，怎么了？哥，你看我的手，我的手全是血泡，痛，我受不了，我想家。我低着头，没有再说话，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子夜，子夜的父亲从小就宠着她，从来就不让子夜干一点活，这次要不是子夜以死威胁她父亲，她父亲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子夜跟着我来的。哥，我想家，我们回家，好吗？ 子夜抬起头看着我说。妹，我不能回去。哥！我恨你！子夜松开了抱着我的手，跑回了连部。望着子夜的背影，我的心一阵阵的收缩着。 第二天开荒我没有看见子夜，我问黄长征连长，子夜呢？怎么没来？黄连长叼着一根烟说，子夜，子夜是你什么人？她来不来，用的着你管吗？我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扔掉了锄头，跑回了连部。我在连部办公室里找到了子夜，妹，你怎么不去上工？哪里不舒服吗？子夜没有搭理我，低着头整理着桌子上的报纸。妹，你说话啊！子夜终于抬起了头，望着我说，我受不了这日子，你看我来到这里才一个多月，我的脸就黑了，手就粗了，哥，我求你，你跟我一起回去好吗？我让我父亲安排我俩一起去部队当兵，我父亲会答应的。妹，我能回去吗？你知道我父亲现在都被打成了**，来的时候，革委会的人就对我说，要好好的接受再教育，妹你说我能回得去吗？子夜给我倒了一杯水，坐下来说，哥，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受不了这苦，是我自己没用，黄连长现在让我在办公室帮干点事，不要我去地里干活了。我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我和子夜的爱情算是结束了。从此后，子夜没有再来找过我，我去找她，她也爱理不理。每天傍晚和子夜的散步自然也没有了，但我却常常看见她和连长一起在连部里进进出出。 一天晚上，因为想着父亲的事情而不能入睡，我干脆穿上衣服到了以前经常和子夜散步的杨林小道。我刚转了不久，突然从林子里传来了子夜的哭喊声，我顺着声音赶紧的跑了过去。在惨白的月光下，我看见了黄连长一只手拦腰抱着子夜，另一只手不停的往子夜身上摸，子夜挣扎着，用手打着黄连长的脸。我从地下摸到了一块石头，冲了过去，然后狠狠的把石块砸在了黄连长的头上。黄连长一下子就抽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子夜楞了一下后，抱着我大声哭了起来。我推开了子夜说，你快回去！不，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我吼着说，回去！子夜哭着跑了回去。等子夜跑远后，我把昏迷在地上的连长扶了起来，摸了摸他的鼻孔，感觉到还有气，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我用衣服把他的伤口包扎好以后，又烧起了一堆火，在黑龙江的晚上，躺在雪地里，不用多久就能把人冻僵。半个小时后，连长醒了过来，他看看我，又摸了摸头上的伤口，醒过了神来，狠狠的盯了我一眼后，一摇一晃的走了。 第二天，保卫处的人把我从宿舍带到了团部里，并把我关了起来，天擦边黑的时候有个穿制服的人走进来，望着我说，王刚，经我们查实你是反党，反革命分子，现在我宣布你被逮捕了。我知道这是黄连长的阴谋，我什么都没有说。后来我被判了九年的劳役，第四年的秋天，子夜带着很多东西来看我了，子夜握着我的说，哥，我对不起你。我摇了摇头说，没事，你好我就好了。哥，我父亲下台了，说是林彪集团的反革命分子，现在也被抓了起来，哥，我要结婚了，和黄长征，你骂我吧！我没有骂子夜，只轻轻的在子夜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我就转身走了，走了很远我还听见子夜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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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9 08:4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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