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部队呆了三年后,我参加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上级安排我在一个连队担任保卫科科长一职。当时国家鉴于苏联对黑龙江省边境地区不断进行武装挑衅,才组建了这个半军事性质的兵团。
保卫科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叫李耀南的人,本地人,三十二岁,黑龙江这么肥沃的土地没把他养胖,身架子单薄的很,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因为保卫科需要一个熟悉周边环境的人,而他在屯里当过一段时间的民兵队长,所以团里就把他招了干。保卫科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是帮上级调查下连里人的出身问题和注意一下江那边老毛子的动静。
连队的不远处是翻开的土地,在阳光下发着黑光。时而起伏的山岗排满了落叶后的乔木,干枯的枝桠不规则的排列着,更是显得这里是如此的荒凉。我们白天的任务就是开荒,种地,逢周日晚上开一次连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里有人的身上发生了溃烂,刚开始连卫生队的人以为是皮肤过敏,没怎么在意,但没过几天疫情就在全连里扩散开了,患病的人占了全连的一半左右,和我一起在保卫科的李耀南也没有幸免。这时,连部才想起了要上报,很快,师里,团里就下来了人,一检查才知道这是麻风病。结果一出来,上边就派来了部队把我们连团团围住,只准人进不准人出,我是保卫部的所以也参与了这次行动。白天,晚上我都端着一支步枪在连部周围里巡逻,那时我接到的命令是,如果有人偷跑出来,在没法阻拦的情况下可以开枪。一天下午,连部突然响起了紧急的集合声,我听见后,赶忙的端着枪跑回了连部。
“王刚,你知道李耀南的家在那吗?”连指导员看见我回来了,急急的问着我。
“我上过他家一回,知道他家在那。”我回答说,但我心里却纳闷,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问李耀南的家干什么。李耀南前年结的婚,但他媳妇在去年秋天就被一个唱戏的人带走了,也没有给他留下半男半女,现在家里还有一个七十多的老母亲。
“你马上带着部队的人到他家去,他小子偷偷溜了,但你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不能让他……”指导员说。
“指导员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带上他们去吧,一定要小心。”指导员又叮嘱着说。
“保证完成任务。”我给指导员敬了个礼说。
一个小时不到,我们就摸到了李耀南的家。我们端着枪走进院子时,却听见了李耀南的哭喊声:“娘,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走了啊!你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啊,娘,你怎么就走了啊!”我听见了后,心顿时也觉得酸酸的。
“李耀南,站起来,马上跟我们走,你知道你违反了纪律了吗?”带兵的班长冲了进去说。
“你让我把我娘葬了再带我走吧!求求你们了。”李耀南跪在地上不停的给我们磕着头说。
“不行,你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是麻风病!”
“你行行好,让我把我娘葬了吧!”
“不行!”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对那个班长说:“你看这样可以不,我留下看着他,你们先回去,一等耀南把他母亲葬了我就把他带回去。”
“这也不行,这是命令。”
“怎么不行,他是我保卫科的人,我有权这样做。”
“不行就是不行,谁也没权利这样做。’
李耀南趁我们争执的时候突然一个腾身往侧门冲了出去,班长看见了,推开我,拉了枪栓追了出去,我也赶忙的跟了上去,眼看着李耀南跑远追不上了,那个班长却抬起了枪,瞄准了李耀南。我当时也顾不上什么了,一下子跑到那个班长的前面,挡住了他的枪。
“呯!”
这是我听到这世界的最后声响,我看见了满天都是红红的,就像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