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翠儿》

xinhui

冬日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口哨，骚情的带走了地上的黄土，太阳傻乎乎的露出了半张脸，吓跑了在和山调情的薄雾。今天是年前最后一个集市了，没置办齐年货的都赶上了这个日子，密密麻麻的人把瘦小的黄德平挤得缓不过气来。黄德平其实没什么好买的，他只是来集市里凑个热闹。黄德平好不容易的挤出了人群，靠着路边的一棵树，大口大口的喘气。

德平，德平，过来，过来，同村的张大年朝黄德平招着手说。黄德平看见了，也听见了，但没去理睬他。张大年今年六十多岁，不管天气冷还是天气热都穿着一件发黄了的军大袄，腰上永远缠着一条红布带，有事没事的总在垃圾堆里游荡，把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捡回家，所以村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的，仿佛与他走在一起都是件耻辱的事。张大年见黄德平没理睬他，却走了过来。黄德平看见了，瓮声瓮气地说，干嘛？张大年走近了说，德平，那边桥底下有一个女人。女人，这满街上还是女人呢，关我什么事。不是，我是说，桥底下有个讨饭的女人，不知道是那流落到这里的。黄德平两眼放光的说，是真的吗？张大年咧着嘴说，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黄德平因为穷，所以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今年三十五岁了，还是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他天天都想着怎样讨个媳妇，现在听张大年说有个无主的女人，他自然惊喜异常。大年叔，快，快带我去。张大年却不急了，慢吞吞的说，德平，我守着哪里一上午了，就等你来，你怎么也得感谢下我吧？行，行，晚上你到我家吃饭，我把家里的老母鸡宰了。好，你可不能哄我啊！不会，走吧，走吧，黄德平拉着张大年的衣服着急的说。

哪，就是那个，看见了吧？张大年指着桥底下说。桥底下坐着个满身污泥的女人，正大口大口的吃着不知道哪里捡来馊饭，老远的就能闻到身上发出的阵阵屎尿味。看见了，看见了，黄德平点着头说。那还不去，把她领回家，一桶水洗干净了，就是你的媳妇了，你看那奶子，肯定是个能生养的女人。黄德平整了整衣服就下去了，走近了那女人身边说，跟我回家吧，我家里有吃的。那女人抬起头，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黄德平，没有说话。黄德平见那女人没有回答，就伸手牵扯着她的衣服，带回了家。

那女人一进到黄德平的家门就直奔厨房而去，把锅里放着的一小篮番薯连皮带肉的都吃个精光。吃饱后那女人就往锅里放水，烧火。黄德平看着这一切惊喜不已，没想到这女人做事是这么的麻利，他见那女人要洗澡，赶忙的跑回集市里买了两套女粗布衣服。黄德平气喘喘的把衣服交到那女人手里，她看着黄德平，眼眶盈下了几滴眼泪，但依旧没说话。她洗澡出来后，黄德平才看清了她的容貌，头发黄黄的，像枯萎了的冬草，但面容很姣好，五官很精致的结合在一起。她或许发觉了黄德平盯着她看，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低着头收拾起乱糟糟的屋子来。你叫什么名字？黄德平问她。我没有名字，你叫我讨饭婆吧！是人都有个名字，你怎会没有。那女人停下了手里干的活，思索了很久说，就叫翠儿吧。翠儿？！这名字好听，翠儿你为什么流落到这里？你家是哪的？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这些，我也没有家。黄德平见他不愿回答，也不再问了，点着了烟说，嗯，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

翠儿刚把饭菜端上桌子，张大年就来了，黄德平虽然讨厌他，但也不好就赶他走，而且他答应了今晚请张大年上家来吃饭的。黄德平皱着眉头说，你来的倒挺准时的。张大年也不怕黄德平笑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我能不来吗，我给你找了个这么俊俏的媳妇，你说什么今晚也得好好感谢下我。来就来了，说这些干什么，黄德平说。怎么没有鸡肉？你今上午不是说要宰鸡请我的吗？老母鸡叫黄鼠狼吃了，你爱吃不吃。张大年不再说话了，低着头只顾吃饭。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张大年，黄德平就猴急的要去搂翠儿，翠儿却推开了他。翠儿说，你要我，就得光明正大的娶我。怎样光明正大？你又没有娘家，喜礼也没地方送啊！我不要求什么，但最起码你得把亲戚叫来吃顿饭，让他们知道我是你媳妇。亲戚？我上没父母，下没兄弟姐妹，只有一个邻村舅爷。那你把舅爷叫来。行，我明天就去，那今晚？今晚你睡一个房，我睡一个房。黄德平哭丧着脸看着翠儿走进了房间。

第二天黄德平就把他舅爷请了来，还叫上了村长和邻家的黄大娘。一顿饭下来后，就算黄德平和翠儿结了婚。晚上黄德平终于尝到了女人的滋味。

两年后翠儿给黄德平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大家都说黄德平命好，白捡来这么一个好女人。黄德平自己也觉得生活就是甜，有热饭吃，晚上睡觉有媳妇搂着。但黄德平有时候也担心，担心翠儿以前的家人把他的翠儿领走，这几年黄德平问了很多次翠儿以前的事，但翠儿都不愿回答。

有一天黄德平下工回来，却找不见了翠儿，两岁的儿子胖墩坐在院子里哇哇的喊着娘，娘。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上还留着一张字条，黄德华知道是翠儿留下的字条，但黄德华自己不认识字，赶忙抱着胖墩拿着纸条去找黄大娘的儿子国信，国信上过高小。国信看完纸条后说，我就知道翠子嫂不是一般的人。黄德平说，她怎样不是一般的人，他就是我媳妇，胖墩的娘，你先捡紧要的说吧！嫂子的父亲原先是省上的大干部，因为是保皇派，被抓走了，抓到那里，翠子嫂也不知道。那她母亲呢？她没有兄弟姐妹吗？翠子嫂母亲受不了他男人被批斗喝药死了，还有一个哥，也跳楼自杀了。那胖墩他娘去那了？她还会回来吗？她说她去找他父亲，翠子嫂说，找到了她父亲她就会回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没说。

从此后，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暴晒，黄德华都会抱着胖墩站在村前，眺望着远方弯弯曲曲的黄泥小路。

酒鬼

SF,边城那个翠儿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qq520

深刻体会（经历）过文革的人，对生命中的好多事情都看得比较透了吧。


记得上学时一个五十多岁的也给批斗过的戴过一米多高的纸各帽的老师说：某公社书记给批斗时，有个人给他舀了勺水，文革后都非常感谢那个人（在被斗的时候，你是有苦也无处说的，不管有理无理，谁也不想跟你站一边，因为父亲被斗一家人都被躲的情况比比皆是）。

xinhui

回复 3# qq520


    是的，文革期间多少家庭受到牵连。
    本文已经刊登发表在今日的河源日报上。

qq520

回复 4# xinhui


    恭喜你啊。

   最近总能够看你的原创文贴，看了挺喜欢的，只是更新得不够快。有的没更新的能尽快更新吗，期待你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