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敏师范一毕业就被分配到罗龙小学。罗龙小学自然就是坐落在罗龙村里,村子不大,零散的住着一百来户人家。村子离乡有五十多里,而且不通公路,全是崎岖的羊肠小道。学校只有七个学生,一年级三个,二年级四个,也只有王敏一个老师,所以王敏既是学校的老师,也是校长和校工。大家都笑说,王敏厉害,一毕业就做校长了。王敏听了,也只是笑笑。 王敏平常周末也都不怎么回家,只有在发工资时才会回去一趟,把除了自己要留下的伙食费外,其余的都交给父亲,他父亲总叫他自己也留下点钱零花。王敏说,用不着,有钱也没地方用去。 每到晚饭后,王敏都要拿着张凳子坐在空旷的操场上拉他的胡琴。王敏的琴拉的好,师范时,在全省师范生乐器比赛中获得过一等奖。罗龙村的村民说王敏拉的胡琴很凄凉,像是孟姜女哭长城时的哭声,听了让人心酸。 第二年,村里突然来了一个骡子队。男的,女的都牵着一头骡子,有三十多个人,三十多头骡子。村长说是供电局请来运沙石,水泥立电塔的。罗龙村因为地处偏僻,所以至今也没通上电。村民们并没有因为村子很快要通上电了而感到欣喜异常,上辈子的人,上上辈子的人没有电不也是一样过吗!而且听说这电还是电老虎,会电死人哩。但村民对骡子倒是很感兴趣,觉得好奇。村长说,骡子是太监,是马和驴的杂交。村长当过兵,见过大世面。村里的光棍汉二喜子听了村长说的后,眯着眼说,不知道牛和羊,鸡和鸭能不能也杂交出个新物种来。大家听了二喜子说的后都大笑起来,有的还起哄说,二喜子,你和你家的牛杂交一定能杂交出一个新物种来。二喜子还是眯着眼睛说,和牛恐怕不能,和你家的老婆倒一定能交出个新物种来。其他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骡子队的人没地方吃住,负责人就找到了村长,村长就想起了学校还有三间教室空闲着,村长就去找王敏,王敏见是村长来说话,自然也就同意了。 骡子队的人就在学校住了下来,男人住一间教室,女人住一间教室,还一间教室就作了食堂,骡子就牵放在学校的操场上。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上工,临黑的时候才回来,中午饭是有一个女的在学校做好后,挑送到山上去。她叫秋儿,十八九岁,人很漂亮,扎着两股羊角短辫,那光滑白皙的脸,像一朵洁白柔嫩的玉兰花。秋儿见王敏每次放学后都要赶着做饭,就让王敏跟他们一块儿吃,王敏自然也很乐意。王敏放学后就帮着秋儿洗洗菜,往灶里添加点柴火。王敏在和秋儿的交谈中才知道,秋儿他们的家乡是在离这很远很远的贵州,而且还是布依族的。秋儿忙完活后就坐在王敏身旁听王敏拉胡琴,每次听完秋儿都要流很多泪。秋儿就问王敏,敏哥,你的琴声怎么总让我落泪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王敏说,不是的,只是我喜欢这样的曲子。那你就拉个高兴的曲子让我听听。王敏就调了调琴弦,又拉了起来,这次乐曲声就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还像是一对鸳鸯在水里互相倾述着爱慕之情。有时候王敏也会带着秋儿到山上采集各种颜色的花朵,王敏每次都会把花编成一个花环给秋儿戴上,这时秋儿就会闭着眼睛,脸红红的,一动不动的让王敏把花环给她戴在头上。 一个月后,秋儿就把自己的铺盖搬进了王敏的房间。骡子队的老乡也都替秋儿高兴,说秋儿有福气,找到了一个吃公家饭的干部。两个星期后,从没到过学校的王敏母亲和王敏的大姐却来了学校。秋儿听王敏介绍后,就叫了声,妈,姐。王敏母亲却黑着脸,嘟了一句说,谁是你妈,野女人。王敏的大姐则扭转身子,正眼也不瞅秋儿一眼。秋儿知道她们来找王敏的原因了,双手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王敏也要跟着追出去,却被大姐死死的拽住。王敏母亲说,你被鬼迷住了!怎么找上一个牵骡子的野女人!王敏也大声吼了起来说,她不是野女人,拉骡子的人怎么了?就不能有她的爱情?王敏母亲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而且从来没见过王敏这么大声吼过自己,愣了一下后,就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王敏趁大姐去扶母亲的时候也就趁机跑了出去。 王敏在一个悬崖下找到了秋儿,但这时秋儿的身子早就凉了。秋儿的脸上还残留着两道深深的泪痕。王敏重重的跪在地上,大声的喊着,秋儿,秋儿...... 一个星期后学校来了个新的老师。村子里的人和王敏的家人也再没有找见过王敏。但村里也有人说,有人看见在一个深夜里,王敏背着琴,牵着秋儿的骡子和骡子队的人一起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