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江夫子 于 2012-10-20 08:00 编辑
溪声十里入梦来 童年时我喜欢跟着祖母去上正的表伯家串亲，记得那里风光如画，物产丰饶，田地里种满了各种青菜和水果，吃饱了还可以打包回家。表伯父一时兴起还会领着我出了西门到浰江里去摸鱼、游泳，或唱着“二八女多娇，风吹落小桥。三魂随水转，七魄泛波涛。” 的歪诗，走过那在风中摇晃不定的洋里木桥，去到对岸山上的留云古寺学大人装模作样地烧香问卦，然后承一掬仙水解渴，再撒上一泡童子尿。而更多的是跟他在上正的古巷石街中闲荡，听他讲述陈家祖上当年的荣燿。 话说林镇论风水屋场自古就有“一上正，二黄田、三乌石、四罗角” 之誉，在科举角逐的年代这里曾出过不少举人和贡生。其实上正地方在和平开县以前原是浰江岸边一片水泽中的小高地，周围杂居着十余姓之多，由于社会动荡和天灾频仍所以丁口一直非常稀薄。浰江自古就有“吃江西屙林寨”之称，也即发源自赣南的浰江裏挟着三南和九连山东麓的泥土进入林寨小盆地后，江水开始变得平缓驯复起来，于是不停地沉淀冲积而成肥沃的河谷盘地，而繁洐生息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演绎了象浰江一悠远的农耕文明。 大约在元朝至正年间，林寨陈氏开基先祖陈元坤开始在林寨落担定居，三传至陈玉斌后分庄上正，陈玉斌是个忠厚本份的人，夫妻二人在这片新开垦的土地上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小日子总算勉强过去。不幸的是后来陈玉斌染上恶疾至英年早逝，陈妻无依无靠只得怀着遗腹儿改嫁到东江边上的黎咀马家。数年后，陈玉斌胞兄陈玉珊经商行船路经黎咀恰遇弟媳在江边浣洗衣物，故亲相见自然招呼问侯，弟媳告诉玉珊：他的亲侄儿已经三岁了，希望玉珊找个机会将血侄带回林寨上正以承继陈氏血脉，也不负与玉斌夫妻一场。玉珊归家后将情形与玉新、玉祥、玉辉诸兄弟商议，兄弟们皆为其的情义所动当即应诺，玉珊遂前往黎咀与弟媳商议好交接的时间地点，到时陈玉珊如约带走侄儿，马陈母则谎称小儿不慎落水溺亡以应付马家的追究。该小儿就是后来上正房四世祖陈华公，后又因陈华兼祧黎咀马家，故又称马华公。 话说陈华被接回上正后在族人的抚养下逐渐**，并成家立室，当得知自已的身世后深为生母大义所动，所以一来为承生母欢心，二来眷念马家当年收留养育之恩，遂备了厚礼到马家认亲，并对马家极尽人子孝道。马家亦是大户人家，感陈华孝义，故又为陈华在黎咀分置一房妻室和田庄以承祧马氏香火，所以陈华只得肩祧两姓。数年后陈母寿终，陈华思母心切遂生偷母归葬之念。守灵之时，同母异父的陈马兄弟二人约好前三夜马弟守上半夜，陈兄守下半夜，后三夜则反之。当前三夜马弟守至丑时交接时，陈兄总是故意迟迟不至直到卯时方跚跚来迟，因而马弟心生不悦，自思将报复陈兄。故轮至最后三夜陈兄守上半夜时，马弟干脆蒙头大睡迟迟不到灵堂换班，陈兄也不责备马弟，至夜深人散，陈华遂将早已安排好的家人放入灵堂稍稍将亡母背走，并将准备好的火砖和假人放入棺中。次日出殡马家昏昏然抬着火砖还山，而陈氏则偷偷将亡母安葬在上正村北门一则的土墩上，从此陈母面对着悠悠的浰江魂归故土，至今仍青塚萋萋。 俗语有说：“遗腹子聪明，”，斯言不谬。陈华自安葬亡母后连年顺风顺水，经营得意，家资日丰，生口渐繁。而相邻的其余各姓则亡的亡，迁的迁，地盘逐渐被陈家兼并。陈家开始大规摸扩建城寨，初时城寨周围有七座星墩七口莲池，故屋场称七星伴月，预示着将来会有七人中举，一人入翰苑。又因城寨巷道呈棋盆状故又称棋盆型，主事的风水先生预言可保陈家子孙万代富贵。而一则的徒弟闻言却偷偷发笑，众人问其何故发笑。徒弟答道：十代后人丁繁盛，居室拥仄定会有乱僣乱建者，至阻塞街道，到时则象无行田马无行日，至生气不畅棋局渐乱何来万代富贵？众人闻言顿时语塞。 话说上正村建成后分别在东南西北各方设门，北接连绵的青山和碧水荡漾的桂水陂头；浰江从西后面环抱南去；东面是开阔的田地；南面隔着浰江近处有矮岭为案，远观则铜锣嶂秀峰如笔架如峨冠，四仪四象天造地设。乾隆二十七年壬午科举人陈若愚有诗赞曰： 桂水渡头千级浪，寒潭断石五更钟。? 榕林堪作堂前案，笔架分明户外峰。? 道法天元宛无二，云深洞窖第几重。? 文山最爱岗峦曲，秀毓万家佳气浓。?? 上正立村后果然财丁大旺，科甲连捷。至康熙卅十二年，陈锡瓒中第十八名举人而首开先河，也是和平开县后第二个中举的士子。在康乾嘉三朝中上正房先后有陈锡瓒、陈任柱、陈升成、陈若愚、陈浚、陈九车及过继异姓的陈学昌等七人中举，但始终无人能登进士第，七朵莲花只欠明月，而七位举人中数陈若愚最具才华。话说当年陈若愚中举后更加发奋读书，准备上京应进士第，故新婚不久便搬到对江山中的天元寺攻读。至端阳之日，岳母怜其女独守空房，故以送种子为名到天元寺探访，并切好种子叫女婿品尝，岂知若愚过份用功，竟挟了种子蘸墨便吃而全然不觉，岳母见状连连摇头。回来后对女儿说：“你家书香有继，只恐人丁堪忧。”后来广东学台闻若愚贤名，特派一饱学老先生化装成卖笔砚之人微服私访若愚。 当那老先生行至天元寺时，见山门有楹联云：“天路开法界；元气壮灵山。”其联意高远，书法苍劲古朴，知寺内定有饱读之士。宾主见面后，见陈氏果然举止得体，谈吐不俗，又怱闻寺中一老僧木鱼笃笃声起，遂出下联曰：“木鱼觉觉，觉顿悟，觉沉浮，觉三千世界，妙会天元。”陈若愚闻言当即对曰：“法鼓空空，空壮严，空色相，空一切尘缘，点为净土；”老先生暗暗吃惊，遂告若愚曰：“明年是大考之期，望先生勿误佳期，料你必然高中”。 老先生回省后如实告知学台，并极力推举陈氏。 第二年开考，主考官正是学台的同年进士，学台遂修书向年兄极力举荐陈若愚。故判卷时主考官先抽若愚试卷过目，见其对答非常妥贴，果然不凡，遂另放在一边备录。岂知放榜时竟无陈若愚之名，至学台追问，主考官才觉忘掉了陈氏之卷，不禁捶胸大叹，只得召若愚好言抚慰一番，勉励他来年再战。岂知陈若愚不堪屈辱，归乡后不久便一病不起，终驾鹤西冥。于是，陈若愚与千百年来无数个追逐功名的读书人一样，残酷的科举制度终于耗尽了他的毕生精力和才华，留给后人的只有悠悠的传说和带有几份遗憾的荣燿，他齐家治国的理想之舟终于没能驶出生他养他的浰江。 若干年后我重游古村，古村与表伯父一样已苍老不堪，人们已大多数迁离，留下的只有苍凉的村门和日渐寂寥的石板巷道在如霜的山月下向人们见证着诉说着昨日的繁华。然而，清澈的河水，静谧的村庄，悠悠的往事，却能令我这个半吊子城市人获得心理上的片刻淡远，上正，她是一个可以枕着溪声入梦的村庄！人生只合村寨老，浰水锣山好墓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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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14:2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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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14:5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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