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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得光彩
去得刚烈
——母亲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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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多少年来，在家政方面，我十分佩服母亲的豁达与明断。 5uNtBt#l_
“娶了媳妇，卖了儿子。”这在乡下是常事。丈夫怕老婆，甚于儿子怕父母，就逼得儿子迁就媳妇。然而，能否娶了媳妇又不卖儿子的呢？这便是做父母的日思夜梦的问题。 Rv, J_ik__
这也是我在即将结婚时经常考虑的大问题啊！ p"Q>#ji _m
“我倒不怕，你们年轻人中意就可以了，”某一天，母亲在众人面前大声说，“只要和媳妇合得来，便一起过。” '.| ; z_p4
“合不来呢，怎么办？她自私自利到极点呢？” T:;q ;J.=n
“再自私也不会对老公自私，对她儿女自私。她不过是怕父母沾了她的好处。这好办，分家就是了！分开过她的积极性高，就好象竹丛，分开种快茂盛啊！” &"Q wLu~(I
“但是，等到你老了，病了没人照顾怎么办？”某老人还是紧追不舍。 aP_8_c]X_0
“我相信子女有孝心良心。” ft\4}.5!z\
“分开家，他们真的不理你，怎么办？” _9V.=O`l5_
“我能够自己照顾便自己照顾，实在不行，我还可以预先买好安眠药，就安乐死！”她现在是几分决断，几分气愤，几分绝望了！ #_Q7t_‑le_
果然，我我弟弟结婚不久的年关，家中才闹了点小矛盾，我父母马上决断---立即分家！ _j;_S_A__K 而且，过了春节就分。
那时，一位和我母亲要好的老太婆，向来被媳妇虐待，但就是不分家——怕面子不好。但又从不向媳妇屈服。有一天，她刚病不起，即换上寿衣。在人们的不觉的暮色中，悄然而去…… :{:=`unFs
为此，有人讲她“休息”好，是菩萨保佑，有福气；也有人私下传言，是她安乐死了-——因为她枕头下面有药瓶…… _*:h/fCe_
只是谁也不去追究死因，平平静静过去；而且，村里自古就这样。
二
时光又流失了几十年，时令已经是公元2007年的3月16日，我93岁高岭的德高望重的母亲，不愤媳妇的欺凌，猛然喝下剧烈的农药，撒手西去！
且看 __7ILQ=_k_ 如下时间表——
母亲越来越老，不便事越来越多。但她吃饭、睡觉、洗衣服、外出散步等，都能自理。年过九巡，弟媳大概怕她死在自己家里，在母亲面前就脾气就越来越坏。母亲好几次说要自杀；但弟媳说是“她是吓人的，死不了的”。
有一次，她拿着麻绳和刀，躺在厨房里，说是500多年前去世的胡氏祖婆带她走“安乐路”……
大约半年多前，她说眼睛蒙胧，要我带她去县城配眼镜。我们在城里快乐了半天。奇怪的是，我花了几百元买的眼镜，她回家后并不经常带。（我估计，她可能是寂寞了，希望儿子陪陪。）
还是半年多前的事。我回去探望她，告别出来时，她突然说要我给她剪指甲。我当然乐意，但想到弟媳拿了工资，怎么不为家婆些小服务呢？便马上叫弟媳去办。（这难得的“一剪”，再也不能弥补，追悔莫及啊！我又想到，陪她去县城时为什么没想到请她发廊洗个头呢？她老人家一辈子没享受过啊！唉——）
大约几年前，母亲说算命先生断定，她93岁时大难难跳过，如果能跳过去，就有98岁以上。她还说，她死时天又冷又雨，但送葬还山时，又是雨过天晴。
还是几年前，她反复告诫我们：“死了就死了，千万不要去做手术开刀抢救什么的。”看来，她喜欢追随父亲去了。
好几次了，因我妹妹掌握母亲经济，我提出请个保姆，专门侍侯，虽多花点钱，但她活得好，也值得。但因种种原因，不了了之。唉！
大约半个月前，我与妻回去看望。到了老祖屋门口，她一个人捂着肚子往医疗站跑，说是肚痛。妻立即陪她去。我看到弟弟夫妇正在修篱笆，气得我狠很骂他们！并马上通电妹妹，商量请保姆的事，可惜未果！
我还听宗亲说，妈临终前几天，连找了几人代她保管金银首饰，说“我要走了”。
妈临终前2天，弟出远门。妈一辈子最疼爱他，最同情他，最喜欢帮助他，说他“没工作，困难”。这时，就把袋子里500元现金给了儿子“做路费”！
2007年3月17日傍晚，她还在祖屋旁做气功锻炼，随后，回到老祖屋的楼角房间。喝农药“杀特灵”自尽！虽然马上送人民医院急救，但无力回天，只得急急送回老屋大厅。
18日早上5时，随大地熹微曙光，我的母亲去了，永远和我们阴阳相隔了……
真的啊，这时，天气突变，又冷又雨——妈的预言应验了！
停守了两晚，20日上午，果然雨过天晴，阳光金灿灿。母亲喜欢做善事，还是村里老人协会理事，备受尊敬，因此，送葬队伍逶迤壮观，丧事极具哀荣。（妈生前一再交代过，丧事要办得体体面面的。）
三
本来是由孙辈护送母亲去火葬场火化的，但是，刻骨铭心的母子情，让我毅然去送母亲的最后一程。
在灵车里，见车外白云朵朵，雨后大地苍翠。因刚冷过，我凄苦的心中，油然阵阵寒意。我自然想起她老人家的一生——
她生在穷困的福建长汀。祖上本来有钱，但被洪水冲得一穷如洗。
她才10几岁了，就当红军了，而且是代理排长；还找了草药给毛主席治病。只是得了疟疾，打摆子，没去长征。
国民党回来，被抓去劳改——为政府开公路。年轻而肤色非常好的她，被当时在那里任区检察员父亲喜欢上了，便改变姓名，嫁往广东。
他们的结婚照还在，他们在江西龙南县照的全家福还在（父亲时任县政府秘书），看他们幸福的神情，的确有浪漫啊！
以后是解放后的几经风风雨雨，几经折腾沉浮，但不论如何，在我看来，世界上最爱我的就是母亲，世界上最伟大的就是母亲。母亲，不平凡的母亲，她活得坎坷，活得坚强，活得多彩，活得伟大；却也走得坚决，走得刚烈。有她那样的生，才有她那样的死！
我伟大的母亲，您不要离开我。您在安乐的天国，还在注视儿子吗？
我还在经常仰望天空，您能够看到儿子的渴望吗？……
（于2010年5月5日于宁中中学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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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1 12:3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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